許浩盯著陸然的臉,看了許久。
他不是真的在看陸然,而是在腦中想著陸然剛才的那個問題。
發病?
多重人格障礙,是一種疾病,它和其他的身體的病症一樣,也是要發病的?
許浩聽到這個說法,霎時覺得的確如此,陸然說得有道理,他怎麼從來沒想過呢?
許浩又想了想,兀自點了點頭,他能理解自己為什麼從未想到過這個問題,“哎,這個問題太專業了,我對什麼精神分裂,人格分裂,全不瞭解,自然想不到他也要發病這一說,也不知道他都在什麼時候發病,他發病起來是什麼樣。”許浩對陸然說道。
“這個我自然知道,這不是許警官的專業範圍,阿姨剛才這麼說的時候,我就想到這點了,只是我沒有直接地問出來罷了。”
陸然理解許浩沒有想到這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思維和視角的盲區,他也一定存在盲區,只是目前為止,整個案件當中,他是唯一一個躲在角落,觀察每一個人的角色。
相比其他人,陸然並沒有在這個案件的進展中直接地參與,也就是說,他能觀察到每一個人在其中所做的事,所扮演的角色,包括許浩,楊醫生,還有李華強,但他們不一定注意到陸然,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的盲區應該是最小的。
“那你剛才怎麼不問問他母親,他小時候有沒有發過病?”許浩沒有想太多,直接問了出來。
陸然微笑著對他說,“我想來調查,就是我懷疑這裡面有問題。你想想看,一件事情表現出來是矛盾的,那一定有一方是有問題的,而這個問題究竟是出在誰身上,我並不能確定,可能是楊醫生,可能是李華強,也可能,就是剛才的那位阿姨。”
許浩順著他的思路想下去,轉了兩下眼珠子,接著陸然的話往下說,“你是說,有人撒謊?”
“有這種可能。”陸然點點頭,“他們都有可能。阿姨,也有可能。不過就算阿姨是說謊了,她的本意,也無非是想撇清自己兒子犯罪的可能性,深究的意義不大,關鍵還是在李華強。”
許浩似懂非懂地,表示了同意,“那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想,我們需要重新對李華強做一次診斷。”
“重新診斷?”許浩有些意外,“可是我們已經找過專業的醫生診斷過一次了,這樣耗時耗力,還耗財的事,所裡未必肯做這樣的事的。而且這一回,我又要拿什麼理由向組長請示,重新診斷呢?”
陸然沉默了,他知道這的確是為難許浩了。
本來要求他們帶自己一起來李華強家裡調查,就已經是拖延了時間,給人增加了額外的工作,現在,如果沒有一個充足的理由,很難讓人重新向上級請示,再重新走一遍這個流程。
“我現在,還沒有完全的證據,可以推翻楊醫生的診斷,所以要我出具一個可以說服領導的理由,恐怕……”陸然皺了皺眉頭,“這樣吧,我們以審問的形式,不以診斷的名義,再對李華強進行一次問話,不用請醫生了,就我來吧。”
“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上?”許浩確認道。
“對,就我來。”陸然肯定地說。
“可是,你說過,這種診斷,需要找專門的精神鑑定醫院……”許浩的意思是,陸然作為一個心理諮詢師,有資格做精神病的鑑定嗎?
“非正式的診斷。等我把想要查的都查完了,把資料提交給精神病院也未見得來不及。而且,這或許是唯一能夠扭轉這個案子結果的可能了。”
陸然的最後一句話,再一次說動了許浩。
他又輕聲地問了陸然一句,“你有把握麼,猜到是誰的問題了?”
陸然笑了笑,回覆到了輕鬆的神態,對許浩道:“猜想,自然是有的。只是沒有診斷,我也沒法證明給你們看,我的猜想是正確的。”
許浩一聽這架勢,當即也不再猶豫,他攤了攤手說,“誰讓我最相信的醫生就是你陸醫生呢,既然如此,就包在我身上了,我會在他正式被提審之前,再安排一次審問的。”
“好,我會提前做好準備的。”陸然和許浩拍了拍手,算是做了一個約定。
坐著車,三人一路回到了市區內。許浩和劉威把陸然送到了家門口,才把車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