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6章同床
從韶州往北,要走一千多裡,才能進入臨江府的地界。
駕車的話,少說也得十幾天。
自從不再畏光之後,扶桑就極少把自己悶在馬車裡,或是學著駕車,或是和謝承安並肩坐在車轅上閑談。
路過的行人驚訝於這對年輕“夫婦”的容色,每每投來好奇的目光。
謝承安習慣於眾人的矚目,並未表露出任何不自在。
扶桑不明白他們在看什麼,問道:“稷生,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謝承安轉頭望著她的面孔,從袖中取出手帕,細細擦拭精緻的鼻尖,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現在沒有了。”
其實,扶桑臉上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
他只是想找機會跟她親近親近。
好在機會多的是。
深夜,謝承安將馬車停在一家客棧門口。
他進去問了問情況,接扶桑下車時,對她道:“桑桑,客棧只剩一間房,今夜要委屈你了。”
“不委屈,有客棧住,算什麼委屈?”扶桑拒絕他的攙扶,像一隻小鳥歡快地蹦到地上,“我想洗個澡,一連好幾天沒洗,再漚下去都要發臭了。”
謝承安把扶桑送到樓上的房間裡,吩咐小二燒洗澡水。
扶桑取下發簪,散開滿頭青絲,走到屏風後面寬衣解帶。
昏黃的燭火打在屏風上,照出影影綽綽的人影,四肢修長,身姿曼妙,雖然看不真切,卻有一種朦朧曖昧的美感。
謝承安將視線停留在模糊的影子上,出了好一會兒的神,才著手收拾行李。
“桑桑,洗完澡穿這身淡粉色的裡衣吧?”他把一套新做的裡衣搭在屏風上,鋪好被褥,點燃慣用的薰香,“從浴桶裡出來的時候,把頭發包好,別把衣裳弄濕了。”
扶桑一邊答應,一邊玩水,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兩刻鐘後,扶桑包著頭發,從屏風後面繞出來。
她問道:“稷生,你之前說過,你要到臨江府拜訪一位世伯。那位世伯是做什麼的?經商還是做官?”
“做官,蔣伯伯是臨江府的知府。”謝承安迎上前,十分自然地幫她擦頭發,“蔣家和我家是世交,蔣伯伯二十歲那年便連中三元,名噪一時,後來幾經升遷,調到臨江外任。”
“聽說,他在臨江當了七年的知府,把那裡治理得井井有條,從來沒有出過紕漏,還得到了聖上的親口褒獎。”
扶桑驚訝道:“這麼厲害?”
她仰頭看著謝承安,嗅著空氣中彌漫的沉香氣味,笑道:“你不是要進京趕考嗎?說不定也能連中三元,一鳴驚人。”
謝承安隔著布巾揉了揉扶桑的腦袋,臉上流露出自負之氣,口中卻保持著一貫的謙虛:“狀元哪是那麼好考的?我只求金榜題名,也好跟家裡有個交代。”
扶桑第一次問起謝承安家裡的情況:“你家也是做官的嗎?”
謝承安正要回答,忽然皺了皺眉。
他竟然想不起他的祖籍在哪兒,父母長輩是做什麼營生的了。
不止如此,遇到扶桑之前的事,都變成模糊不清的水墨畫,顏色越來越淡,痕跡越來越淺。
而這幾個月的遭遇,卻無比清晰地銘刻在記憶中。
謝承安暗暗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