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2章夜遊
真相大白之後，扶桑和謝承安又在梧州府停留了兩日，等待朱能的下場。
此地的知府大人果然殺伐決斷，當日便動用酷刑，將朱能打成個血人，逼他把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吐了個幹淨。
第二日，官兵將朱能裝進囚車，一邊遊街示眾，一邊大聲宣讀他的罪行。
昔日交口稱贊他是善心人的鄰裡街坊面面相覷。
不知是誰先動手，往他臉上砸了一枚臭雞蛋，其餘的人立刻激憤起來，這個扔菜葉，那個扔石塊，怒目而視，罵聲不絕。
扶桑躲在人群裡，頭戴兜帽，肩披黑色披風，把渾身上下遮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的眼睛已經與常人無異，黑白分明，眼球清透得像兩顆琉璃珠子，身子也不像原來那麼畏光，只要不直接暴露在太陽底下，就沒有大礙。
扶桑又從籃子裡拿出一枚臭雞蛋，朝著朱能的面門狠狠砸過去，追著囚車往前跑。
謝承安緊跟在她身側，時不時張開手臂擋住擁擠的人潮，無聲地保護著她。
半個時辰後，囚車駛進刑場。
知府大人親自監斬，疾言厲色地喝斥朱能，將他這些年殘害孤兒、偷盜殺人的種種不法手段數說了一遍，只隱去了他將活生生的孩子變成黑犬的事，最後問道：“朱能，本官說的可有半句虛言？你可認罪？”
朱能臉上掛滿雞蛋液和爛菜葉，身上全是刑訊時留下的烙傷和血口子，氣若遊絲道：“草民認……認罪……”
“好。”知府大人從簽筒中抽出一支令簽，遞給劊子手，喝道，“將這刁民淩遲處死！即時行刑，不得有誤！”
朱能聽見這話，腿間哆哆嗦嗦地流出一大灘腥臊的尿液，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直到這時，謝承安才俯身在扶桑耳邊低聲勸道：“扶桑，淩遲之刑過於血腥，別看了，我們走吧？”
扶桑執拗地搖了搖頭：“不，我要看，你先走，我知道回客棧的路。”
謝承安遲疑片刻，沒有離開，而是接過她手裡的空籃子。
扶桑轉頭看了謝承安一眼，問：“知府大人為什麼沒有提起天狗？是擔心那件事太過駭人，引起百姓的不安，還是擔心心術不正之人效仿朱能的做法？”
“我覺得是擔心有人效仿。”謝承安看向端坐於高臺之上的知府大人，面露欣賞，“再說，守衛畢竟沒有抓到天狗。”
“對知府大人來說，向上峰奏報的時候，漏抓一條狗無傷大雅，漏抓一個從犯，卻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老成些的官吏都知道該怎麼處理。”
扶桑倒沒想到這一層，微微愣了愣，專心看劊子手行刑。
淩遲之刑確實血腥。
劊子手用漁網勒緊朱能的皮肉，使肉從網眼中鼓出，以極鋒利的刀刃一片片切割下來，從午時割到酉時，朱能仍未斷氣。
許多百姓不忍再看，四散歸家，扶桑卻強迫自己堅持到最後。
她執意親眼目睹朱能的結局，不止是為了一解心頭之恨，更是為了替天狗、阿蘿和那些慘死在朱能手裡的孩子們討個公道，好教他們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直到夜幕降臨，朱能才在無盡的痛苦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扶桑如釋重負，跺了跺發麻的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