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笑道:“務觀兄相邀,小弟豈敢不來,何況這沈園大名,小弟久仰了,正要一觀。”
陸游請楊沅坐下,神色一正,道:“二郎何以夜色深沉才來尋我,而且不以真名姓告訴門子,難不成有什麼為難之處?”
楊沅道:“正是!”
於是,他就把山陰這邊抓捕販私者,意外發現“馬皇弩”的事對陸游說了一遍。
不過,他只說了這件事情,具體細節並沒有講。
楊沅道:“我今奉命,就是為了查辦此案,正好也赴兄長之約。”
陸游驚怒道:“軍中銳器,也可貪圖財貨,將之盜賣,此等國賊,真是該殺!”
他對楊沅道:“二郎放心,你的身份,我自會幫你隱瞞。”
楊沅道:“楊沅自然信任兄長,所以才深夜前來,先和兄長打聲招呼。
明日再公開來訪,到時候,小弟就是臨安龍山王家二少王燁凡了!”
陸游哈哈一笑,道:“變換身份,暗中查案,倒也有趣。
可惜為兄不是法官,不然,若有機會,倒也想試試這微服私訪的樂事。”
楊沅挑眉道:“是了,自‘燒尾宴’後,小弟忙於公務,倒是不曾打聽幾位兄長的後續安排,如今各位兄長的任職安排可已落實了麼?”
陸游道:“落實了,為兄被任命為福州寧德縣主簿,等沈園之會後,為兄就要走馬上任了。”
楊沅一愣,驚訝地道:“寧德縣主簿?這……這是八品官吶,以務觀兄的名次……”
陸游淡淡一笑,道:“自然是因為那秦長腳從中作梗。”
楊沅沉默片刻,嘆氣道:“務觀兄,這是被彬甫牽累了。”
陸游性情豁達,倒不在意,哈哈一笑道:“彬甫也是因為替我打抱不平,以為已經塵埃落定的事,忍不住便在秦長腳面前替我一抒胸中悶氣。
誰料,那廝當真是睚眥必報,堂堂宰相,一點體面也不要了,終究還是倚其權勢,左右了為兄的任職,此事不怪彬甫。”
楊沅原本只是痛恨秦檜這等國賊,現在對他尤其鄙視,只覺此人不僅壞,而且壞得毫無格調。
想到虞允文當時有風聲傳出,要被任命為彭州通判,屈居副職,所以決意不肯赴任的事,不禁問道:“那麼,務觀兄打算赴任嗎?”
陸游坦然道:“我和彬甫想法不一樣,一縣主簿又如何?乾的好,也可造福一方百姓嘛。
再說,在此過程中,也可積累諸多經驗,權當一個歷練吧。”
楊沅聽了不禁讚道:“還是務觀兄通透豁達!”
主簿屬於一方主官的副手,負責掌管文書事務,協助主官管理衙署事務,相當於現代的秘書部門、行管部門的負責人。
陸游笑道:“也是因為我年紀輕些吧,彬甫兄已經四十有四,再讓他從佐貳官做起,熬著資歷,只怕是等他成為一方正印時,也該告老還鄉了,自然心急一些。”
楊沅道:“對了,虞兄他真不打算去彭州上任?”
陸游道:“不錯,彬甫剛烈,還真就打算拒絕赴任了。
這事兒鬧的很大,再加上秦長腳已經對我做了手腳,再要如此明睜眼露地打壓彬甫的話,未免太難看了些。
所以,那秦長腳便也退了一步,給彬甫兄任命了一方正印。”
陸游頓了一頓,才苦笑地道:“是為,權知黎州知府。”
楊沅聽了,也不禁啞然。
這個黎州,倒不是海南的黎州,它就在四川。
位於四川西南一處綿延的山脈之中,漢彝兩族百姓雜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