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然是兄弟。”
年輕的獅人毫不掩飾他的兄長帶給他的驕傲,但這驕傲隨即變成了失落。
“但我和他不一樣,我不覺得做皇帝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
“也許……”麥哲倫看著人群,發出了一聲嘆息,“會有一天你不再討厭做皇帝。”
獅人親王沉默著。
兩人都知道,阿耶尼接下了獅人大君的位子,就是承擔了與其他勢力爭鬥糾纏的責任,而身為哈里發的阿拉丁,只不過是個沒有權力的象徵,但也不用揹負那些他不喜歡的東西。
……
獅人仍然繁忙著。
塞洛斯在幾股洪流匯聚成的漩渦中搖擺,但那與雅典城中的麥哲倫並沒有什麼關係。
他每天悠閒度日,除了陪著獅人總督向貴客解說雅典娜女神像的珍貴,剩下的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和同伴一起在雅典的小巷子裡閒逛。
這是一座天生不凡的城市,港口讓它註定不會永遠衰落,而每一次曾經輝煌,都能留下來一些真正寶貴的遺產。
不過愛德華總是喜歡在海邊走,儘管有總督府的人跟著不能上船也一樣,而美狄亞沉迷在酒神的巫術裡不願意出門,所以大多數時候陪著麥哲倫的都是伯爵。
當他們行走在小巷中,經過古代塞洛斯留下來的石匠鋪子,經過阿拉法商人經營的絲綢鋪子,成群結隊的探險者經過身邊,聽著人們議論脫離阿拉法的事情,時代的潮流似乎就在身邊,但又離他們很遠很遠。
時間像是覆蓋著整個世界的某種龐大的野獸,用人類無法理解無法觸及的理智沿著它確定好的路線行走著。
於是終於有一天,麥哲倫的身後不再跟隨著軍人,他自由了。
麥哲倫拒絕了獅人親王的挽留,離開了雅典。
……
一個無名的小城裡,麥哲倫正走在路上,身後跟著一隊抬著海怪巨牙的水手。
愛德華一臉欣慰地跟在他身邊,慢悠悠地嘆著氣:“我不知道被拿走天賦是什麼感覺,但那一定不好受,不過現在都過去了……你總算重新學會在散步的時候開開玩笑了。”
麥哲倫無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繼續走:“我確實因為那個很不習慣。和喝醉酒差不多。”
“聽起來沒那麼壞……”
“永遠也醒不了。”
“嗯……”愛德華搖搖頭,沒再說話。
這是個無名的小城,違反常理,絕無僅有。
在古代塞洛斯,這裡是神明的財產,凡人的禁地。這個地方有一座城市,卻沒有名字,因為神明的旨意。
這是個大理石礦場。
每一位神明,都會在這裡選擇那塊幸運地變成他樣貌的大理石,然後讓自己的信徒把它變成神明的樣子。
無論是神明還是信徒的意志,總之,一股強大的力量抹去了這個地方的名字,同時也從地圖和歷史上抹去了這個地方。
麥哲倫也是在海軍元帥的日記裡得知這裡的過往,他來這裡,也不是像愛德華以為的那樣為了散步。
他是在尋找一個人,一個匠人,或者說,雕刻大師。
麥哲倫不知道這算不算沒有絲毫希望的愚蠢行徑,畢竟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上千年。
在遙遠的古代塞洛斯,匠人們懷著對神明的虔誠,來到這裡選擇與自己靈魂契合的那塊石頭,然後將生命賦予這冰冷的死物。
很難說有沒有哪位匠人真的製造了生命或者靈魂,但擁有這樣奇蹟般力量的神明偏愛技藝高超的匠人,他們只會等待一個合格的雕像出現,而不會製造。
然後神明消失,塞洛斯在時間中漂流,這個地方,和生活在這裡的匠人一起消失了。
直到很久以後,麥哲倫來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