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才是面板,肌肉外面一層薄膜從無到有,然後變厚,變硬,像是氧化一樣變色,最終剩下一層堅固的鐵青色鱗片。
整個過程乾燥,乾淨,安靜,但仍然帶著某種讓人不舒服的扭曲感。
最終,一個屬於多頭龍的腦袋張開了眼睛,眼神中一片冰冷。
沒有人能幸運地向別人描述這個過程,所以人們對這個過程中發生的堪稱奇蹟的複雜變化一無所知。
肉眼可見地,多頭龍的修長脖子變得消瘦了,麥哲倫知道,那是鱗甲下的脂肪被消耗轉移,用作了頭顱的再生。
七個頭顱圍了上來。
多頭龍是一種神話生物,它擁有超自然的捕食本能,就像麥哲倫眼前這樣,七個頭顱,默契地沒有進入那柄海水長劍所能觸及的範圍,就停在這個範圍的邊界上,靜靜地製造壓迫感。
麥哲倫已經站了起來,他沒有什麼可以依靠,搖搖欲墜,臉上卻露出了一絲不屑。
至少在他看來,一個這麼強大的生物不應該被本能控制。
這只不過是一閃即逝的念頭,然後麥哲倫把豎起的長劍放平。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近似於在空氣不好的夜晚,把手電筒開啟當光劍玩。長長的劍身卻沒有一絲重量,當它像是落進豆腐那樣切開麥哲倫身邊的山坡,握著劍柄的人心中滿是荒謬。
但多頭龍不會知道這些,怪物動了,沒人知道它感覺到了威脅,或是察覺了獵物的軟弱,那七個生鐵鑄成的猙獰頭顱衝了下來。
當一個人看到這個瞬間多頭龍的動作,他就能明白為什麼怪物會有個龐大笨拙的下半身。
多頭龍的每個腦袋都繞到了一個方向,長長的脖子以不可思議的柔軟扭曲著,緊繃成充滿力量的弧度。
那個瞬間,射出七個頭顱的多頭龍幾乎要失去平衡,但最終那個笨重的下半身還是幫它避開了這樣的窘境。
而現在,窘迫的是麥哲倫。
他無路可逃,無處可躲。
於是麥哲倫揮起了長劍。
那個瞬間,他宛若神明。
長劍斬落了三個怪物的頭顱,在另外兩個上面留下了恐怖的傷口,天空中落下一陣不折不扣的血雨,大地震顫。
然後那副景象重演,多頭龍剛剛失去的三個頭顱回來了。
這並非沒有代價,但那無法改變這一幕的恐怖。
多頭龍的脖子已經瘦得失去了原本的形狀,鱗甲緊緊包裹著失去了脂肪的肌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下面頸椎的骨節。那讓多頭龍的脖子變成了鐵鏈,危險,致命。
怪物並未因此停止進攻,麥哲倫已經站不穩了,他的虛弱一覽無餘,血液中的本能催促著多頭龍。
但這一次,它依然無功而返。
麥哲倫揮舞著長劍,他幾乎要被自己胳膊的重量壓垮了,但還是揮舞著這柄沒有重量的長劍,斬斷了多頭龍的攻擊。
那個瞬間,空虛幾乎奪走麥哲倫的意識,他似乎無所不能,卻又被自己的重量壓垮了。
多頭龍已經失去了理智,它發狂了。
很少有人能明白為什麼動物會發狂,那似乎是屬於一切動物的最基本的本能,就連多頭龍這種能與神明比肩的生物也不例外。
而這種巨獸的瘋狂,比世界上所有的瘋狂都更可怕。
麥哲倫看到了向他招手的死神,但他回以不屑的冷笑。
……
同一個瞬間,世界上的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