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記得一些從前的事。
從前,他變成一隻普通的貓,在每一座荒廟道觀裡吸食香火,吃吃山精野怪。
忽然有一天,來了一個髒亂不堪的小道士。
小道士把荒蕪的道觀整理得煥然一新,還對外聲稱,這是一座有老道君羽化昇仙的神仙觀。
這樣的噱頭散佈出去,還真有了幾位香客。
蘇無言吃了老道士送來的燒雞燒鵝,投桃報李,他也會幫忙做點手腳,讓香火更鼎盛些,畢竟這些燒雞的口感太柴了,他還是喜歡油水多一點的。
於是,蘇無言成日蜷成貓餅,趴在香客的蒲團上,偶爾用術法動點小東西。
譬如把拜神用的筊杯翻成一陰一陽;譬如見到窮兇極惡的人前來祈求道君庇佑時,嗷嗚一口咬斷香火,讓正神聽不到他的祈願。
只是,人間的日子總是無聊至極。
一貧如洗的小道士,慢慢變成了一貧如洗的老道士。
老道士快要死了,身上都散發出死人的腐臭味。
蘇無言盯著他笑,問他:“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吞食山精,延年益壽?”
人若是吃妖,那就是讓魂魄沾上穢氣,會淪為邪修妖道,再不能進入輪迴。
老道士還有一點修行之心,他拒絕了。
不但拒絕了,還把蘇無言送給那個常來白馬觀遊玩的小丫頭。
小丫頭雖然身上總是帶著香火氣,但她一身窮酸氣,蘇無言跟著她,恐怕會吃大苦頭。
果然,蘇無言一週最多能吃幾隻蝦、一個雞腿、半根臘肉,夜裡小丫頭還捨不得開暖氣,害得他險些染上風寒。
再後來,他穿進這個能夠修仙的異世。
蘇無言厭倦以人身飄蕩,變成人又不能蜷成一個蚊香盤躺下來睡覺,他又開始懷念和小丫頭窩在狹窄的小屋裡的時光。
小丫頭白日要外出狩獵覓食,只有週末才會待在家裡陪他。
她總是沒大沒小,喜歡把他抓在腿上,逼他去聽那些高麗人說話。
小丫頭看電視太入迷的時候,總會一邊抓著他的毛,一邊掉眼淚。
她和他抱怨電視劇裡的悲情故事,那個地獄來的惡魔,和女總裁談戀愛,卻又不能和她長相廝守,真的好可憐。
但蘇無言想的卻是,這不是照著牛郎織女的故事脈絡抄的麼?有什麼好可憐的?再說了,人妖殊途,物種都不同,自然不能在一起。
不過小丫頭點的炸雞還是很好吃的。
蘇無言驚奇地發現,他居然也會開始想念小丫頭了。
可是,為什麼他絞盡腦汁也不記得小丫頭長什麼樣了?
記憶裡,他就連小丫頭的聲音都忘記了,他甚至不記得小丫頭平時喊他什麼名字了……
總不會也叫蘇無言吧?
他又沒在小丫頭面前開過口,畢竟一隻黑貓開口說人話,肯定會被棄養的。
直到後來,蘇無言穿進異世。
他畢竟是修行過上千年的貓妖,在這個異世裡吸食吸食魔氣,竟也能成一方霸主。
蘇無言成日吃了睡,睡了吃,如果有手下嘍囉被人欺負了,他就出面幫人打回來,免得丟貓老大的臉。
直到有一天,一個長相清麗的小姑娘找到他的魔宮。
她名叫小棗,她給他送花、送衣物、送吃食,每次來就來,還要多帶一個會說話的小妖精。
蘇無言能聽到她們的談話。
小棗喊它為“系統”,她們成日討論怎麼攻略大反派蘇無言,阻止他為禍一方。
蘇無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哦,攻略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