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愛 “你不累嗎？給我解開，我來。”……
嚴城明眼裡的抵觸和質疑再清楚不過。
周醫生沉默著, 他想起了卓瀟在麻醉前說的那番話，卓瀟果然是世界上最瞭解嚴城明的人。
他看向蘇曼。
蘇曼不愧是從事心理治療工作多年的資深心理醫生，嚴城明的反應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溫柔藏鋒的臉上冷靜非常。
“可是現實生活並不是電影, 沒有一個為您專門設立, 來蒙騙您的劇組。”蘇曼認真注視著嚴城明憔悴的雙眼, 聲音充滿力量, “卓瀟雖然有權有勢，但他也是人, 不是神仙，沒有神通廣大到控制所有人來騙你。”
“您對卓瀟的所作所為産生應激反應是很正常的現象，但您想要一輩子用這種充滿偏見的標簽理論來看待他嗎？如果您堅持這種偏見, 這段感情很難不走向破裂。”
“您信不信, 取決的不是卓瀟如何解釋和自證, 而是您是否愛他, 是否想要繼續愛他，繼續相信他。”
“我……”嚴城明臉上疲憊的肌肉跳動著, 嘴唇張開, 發出一個詞語的音節, 卻喉嚨幹澀, 沒有繼續往下說。
“您可以認為我是在為卓瀟說話, 事實上, 我也確實有這個意思。”蘇曼看出了他臉上的猶豫，再接再厲, 嘆了一口氣，“作為他多年的心理醫生，我見過他心底最深的痛苦和掙紮, 卓瀟對我來說，不僅僅是僱主和病人，更像是一個深陷深淵、無法拯救的朋友。”
“能拯救他的只有你。”蘇曼的語氣有些無奈，“這個拯救他的機會，是他親手交給您的……他連自己都沒給，他給了您，他對您是絕對的愛與信任。”
嚴城明在蘇曼的語言攻勢下沉默不語，漸漸垂下頭，目光投射在地板上。牆上的掛鐘滴滴答答地平穩推進，嚴城明的心卻在經歷狂風暴雨。
蘇曼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和蘇醫生對視一眼，把手裡的資料交給嚴城明，“其實您也是想要相信我們的話吧？看得出來，您很掙紮，這份掙紮不就是因為您愛他嗎？”
“別讓情緒左右您的判斷，嚴先生。”蘇曼落下最後一句，聲音有力，“試著拋開受害者敘事思考一下，試著再給他一次機會，不管您做出什麼決定，我……我們都支援您。”說到最後，蘇曼看了一眼一直插不上話的周醫生一眼，臨時改口。
周醫生尷尬地咳嗽一聲，沒辦法，術業有專攻，心理疏導這方面還是蘇曼比較在行。
他覺得自己還是要說些什麼，沉吟了一下指著嚴城明手裡的資料道:“嚴先生，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和職業生涯起誓，這些資料完全是真實的。”
蘇曼笑了一下道：“我也是。”
嚴城明沒說一個字，翻看著手裡這些資料。
他一開始是完全不信這兩個人所說的，甚至做好了防備和攻擊準備，想要將對方的長篇大論一一反駁，來證明自己的絕對正確。
但……不知道從哪句話開始，可能是某個名為“愛”的字眼觸動了他，他在心裡問自己愛卓瀟嗎？願意因為愛他所以相信他嗎？而開始說不出一句話。
資料上很多都是看不懂的醫學術語，嚴城明匆匆翻過那些蘇曼遞過來的心理醫學診斷結論，在周醫生的檔案中翻到了唯一有圖的一張。
點狀的胚芽，細看就像一個小豆芽，才剛剛有了初步的胚胎形狀。胎芽內有閃爍樣的光點，是微弱的胎心搏動。
嚴城明手指顫抖著在紙張上摸過，他喉嚨幹澀，聲音沙啞問：“這真的是真的嗎？”
他再次確認。
周醫生點頭，語氣認真：“是的。”
嚴城明深深撥出一口氣，在看到檔案上流産的字樣和時間時心顫抖著發疼，原來是卓瀟半夜自己偷偷跑出去的那天。
那些被憤怒、怨懟等負面情緒掩蓋的，對卓瀟的愛憐，終於趁他不注意跑了出來。
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複雜，一半是心疼，想卓瀟是怎麼一個人在深夜拖著痛苦的身體前往醫院的，怎麼上的手術臺，失去孩子後又是什麼心情？另一半則是對自己遭遇的不平，卓瀟對他做了這麼多壞事錯事，就這麼算了嗎？因為他可憐，所以就要原諒他嗎？
複雜的情緒慢慢雜糅在一起，彙聚成一種在座的人看不懂的平靜情緒。
只有嚴城明自己知道，他腦子和心有多亂。
蘇曼深深看了他一眼，問:“嚴先生，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