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陡峭的懸崖,獨立於群峰之中,周圍環繞著薄薄的雲霧,站在上面往下望去,一種登此山而小天下的感覺油然而生。此時恰有一箇中年男子立身於此,臉如刀削般稜角分明,眼神冷冷的令人生寒,最特別的便是那個高高的鷹鉤鼻,讓人見過一眼便無法忘記。
沒錯,這中年男子便是被熊飛等人救走的楊崢。只見他雙手背在身後,身子挺拔如松,望著腳下的群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原來那天他與楚原拳爪相交時,楚原本是佔據上風,卻忽然收力,最後殞命在了自己的爪下。
“哥,你又在為楚大哥的事感到愧疚嗎?你這樣子不是楚大哥願意看到的。”一女子從楊崢身後款款走來,擔憂道。
這女子方當韶齡,一身淡黃色的長裙,烏黑柔順的秀髮隨意地披在肩上,雪白的臉龐上一雙大眼睛靈動至極。當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俏佳人,只是女子的臉色白得有些不自然,眉宇間仿似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鬱郁之色。柔弱的身段,輕盈的步伐,讓人不由得升起將之擁入懷中好好保護的慾望。
“小穎,這裡風大,你怎麼上來了。”楊崢回身走到女子身旁,面帶擔憂地責怪道。
“哥,你放心吧,我現在好很多了,偶爾上來看看風景透透氣說不定對我的身體更好。”楊穎對於楊崢的責怪滿不在意,拉著楊崢的手笑著說道。
楊穎不等楊崢開口,便繼續說道:“哥,自從你回來後我發現你更加沉默了。那件事我已經從熊大哥那邊聽說了,你又何必繼續折磨自己呢。”
“丫頭,我知道你楚大哥這麼做是怕我死後你沒人照顧,我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但每當想到他們夫婦慘死在我面前,只留下一個孩子孤苦伶仃,為兄又怎能釋懷呢。”楊崢話語平靜,但臉上卻眼神裡卻明顯帶著一絲痛苦的之意。
楊穎便是楊崢的親妹妹,也是唯一的一個親人。她先天全身經脈阻塞,無法修煉功法,吸納靈氣。小時候又曾因楊崢的疏忽受過重傷,導致身體一直不好,若不是楊崢一直悉心照顧,尋找各種靈藥滋養她,或許她早已不在。
楊崢很清楚,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若是沒有了自己的保護,楊穎定然是無法生存下去,所以他必須活著,無論如何都得活著。
“哥……”
不待楊穎開口,楊崢便打斷她:“好了,小穎你別為為兄擔心了,我們還是趕緊下去吧。”
楊穎知道這件事不是自己寬慰幾句便能令大哥釋懷的,因此只能無奈的跟隨楊崢回到洞府中。
楚原夫婦居住的木屋旁,楚雲凡跪在一座嶄新的墓碑前,臉上卻沒有一滴眼淚,不是不夠傷心,而是眼淚早已流乾。
李一白就這麼靜靜的站在楚雲凡的身後,楚雲凡跪在這裡已經整整一天了,李一白便也這麼靜靜的站了一天。雖說這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有些殘忍,但他知道沒人能幫助得了楚雲凡,只能靠他自己站起來,跨過這道檻。
李一白還記得當他帶著楚原夫婦的屍體回到木屋時,楚雲凡雙眼瞬間充血,整個人頓時狂暴起來,化為一隻恐怖的白毛巨猿,四處肆孽與破壞,完全失去了理智。李一白無奈之下只能出手,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其制住。
其實這是楚雲凡十三年來的第一次妖體化,而且竟是在受到外力刺激下導致血脈狂暴,無法控制自身所致。化為巨猿後,楚雲凡完全是失去了理智,所剩的只有無盡的殺戮與破壞。
楚雲凡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對著李一白納頭便是一拜:“李叔,請您收我為徒吧。”
李一白楞了一下神,隨即肅容道:“小凡,你父母本就把你託付給了我,我自會悉心教導你,你不必要拜我為師。”
“李叔,請您看在我父母的面上收我為徒吧。等我他日修煉有成,必為我父母報仇雪恨。”楚雲凡再次懇求道,雖然他年紀小,也很少與外界接觸,但他還是知道只有拜了師,師父才會把真本事都傳授給你。
“哎,你這孩子。”李一白嘆氣道,他怎會不明白楚雲凡的小心思,雖然他本沒有收楚雲凡為徒的意思,但他自也會把楚雲凡當成自己的徒弟來悉心教導。不過既然楚雲凡開口了,為了不讓他多心,李一白便決定答應下來。
“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門下第七個弟子。不過我希望你記住,你父母只希望你能過上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生活,你若放不下心中那份復仇的執念,日後後悔就莫及了。”
“弟子楚雲凡拜見師父。”李一白話音剛落,楚雲凡再次納頭一拜,恭恭敬敬的道。
望著眼前的楚雲凡,李一白知道他並沒有將自己所說的話聽進去,也不知道他心底這份復仇的執念到底是好是壞,或許是他前進的動力,又或許會是他的心魔。罷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又何必強求。
“你去收拾收拾東西,然後就跟為師回青雲峰吧。”李一白淡淡道。
“弟子早已沒有任何需要收拾的東西了。”楚雲凡摩挲著右食指上淡紫的靈虛戒,那是父親楚原給他留下的,裡面有著楚原所有的財富與寶貝。當然除了這靈虛戒指,便只有那條母親從小掛在自己脖子上的玉鎖。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李一白大袖一揮,一股靈力湧向楚雲凡,托起楚雲凡的身體便往紫霄派飛去。
紫霄派曾是青州最強的宗派,強者如雲,人才輩出。然而隨著時光的流逝,如今的紫霄派已非當日青州霸主。雖說紫霄派已大不如前,但仍是青州幾大宗派之一,實力依然不容小覷。當下的青州乃是幾大宗派割據並立,誰都想壓對方一頭,誰都想成為青州霸主。
青雲峰是紫霄派中比較的獨特的地方之一,因為這裡是青蓮劍仙李一白的修煉之所。李一白在還未收下楚雲凡為徒時,座下只有六個弟子,弟子們又經常出外歷練,派中其他弟子也不敢隨意上這青雲峰。因此偌大的青雲峰一年四季都是冷冷清清,無法與其他靈峰的盛況相比。
“二師姐,你說師父這次出門是去幹嘛了?人家修為好不容易突破到了返虛境,回來想讓他老人家開心開心,竟然好幾天了都不見他蹤影。”青雲峰中,一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歪著頭對著旁邊那紫衣女子隨口問道。
“你呀,若是還不去修煉,等師父回來了看不罵你。”紫衣女子搖搖頭,笑著道。
“二師姐,天天修煉有什麼好玩的,無聊死了。我才不想像三師兄那樣沒日沒夜的修煉,也只有他才能以修煉為樂,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要是我早就受不了了。”黃衣女子噘嘴道。
“飛雲,你自己不好好修煉,天天偷懶,還敢在背後說你三師兄的壞話,看來為師不罰你不行了。”就在黃衣女子話音剛落時,李一白的聲音便從背後傳了過來。
黃衣女子正是李一白的六弟子燕飛雲,而那紫衣女子則是李一白的二弟子柳明月。燕飛雲天性活潑好動,煞是惹人喜愛,也只有她在的時候,這青雲峰才會多出那麼一點人氣,因此深受李一白及其他師兄師姐的喜愛。
“啊,師父你怎麼回來了,還偷聽人家說話。哼……”燕飛雲循著聲音回過身,一眼就看到了從身後走來的李一白和楚雲凡。
“徒兒見過師父。”與燕飛雲的隨意不同,柳明月畢恭畢敬的對李一白施了一禮。
“明月啊,為師都說了不必如此在意這些繁瑣的禮節,你呀,就是不改。”李一白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