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你要是病死在閣樓裡,這……
祝好自詡身體素質還不錯, 平時連頭疼腦熱都不常有,印象中上一回生病已經是兩三年前了。
當時她還在讀大學,假期放假回家時不知是上火還是感染了風寒, 突然在某個夜裡發起了高燒, 還咳得撕心裂肺,甚至咳出了血沫子,差點兒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絕症。
她躺在床上,突然有些委屈,眼淚控制不住撲簌往下掉,枕頭都濕了一大片。
從前每次她有個頭疼腦熱的, 爸爸都急得不行,明明吃點藥就能好, 他非要大半夜揹著她上醫院, 邊跑還邊唸叨:“好好,你可別出什麼事, 不然我怎麼跟你媽交代呀。”
再早一點兒, 媽媽還在的時候,每次祝好一咳嗽,她都會煮一碗梨湯端到床前喂給她。
祝好還記得梨湯裡面放了百合、川貝和冰糖, 吃起來暖暖甜甜的。
那天晚上哭了一會兒, 她還是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拖著病懨懨的身子去了醫院,孤伶伶地一個人掛號, 一個人排隊取藥, 一個人打車回家。
後來病好了再一回想,又覺得自己太矯情,有什麼好哭的, 一個人去醫院看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這回的高燒也是來勢洶洶,祝好只覺得頭痛欲裂,太陽穴每一次抽動都伴隨著劇烈的脹痛,全身面板像是被削薄了好幾次,哪怕碰到身下柔軟的被褥也覺得生疼。
半夢半醒中,她聽到程述象徵性地敲了敲閣樓的門框,但又懶得回話,便含混不清地應了一聲。
閣樓的燈被摁亮了,隔著一層眼皮,祝好也覺得有些刺眼,下意識用被子矇住頭。
她聽到程述刻意放緩的腳步聲,接著肩膀被他輕輕拍了拍:“起來吃藥。”
祝好只覺得渾身無力,四肢百骸沉重得像是灌了鉛,費力地搖了搖頭,從喉嚨裡咕噥道:“我不想動。”
程述不由分說把她從床上扶起來,她整個人怏怏地靠在床頭,差點兒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唇邊突然有一瞬溫熱的觸感,她微微睜眼,看到程述端著裝了藥的碗,把勺子遞到了她嘴邊。
祝好眼珠子向下盯著勺子裡棕色的藥液,過載的大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媽呀,程述在喂她喝藥?這是病得太重,出現了幻覺嗎?
正猶豫到底要不要喝下去,就聽到程述催促她:“你是不是燒傻了,連張嘴都不會了?”
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張嘴,勺子送到嘴裡,舌尖上的苦味讓她清醒了大半:什麼,居然不是幻覺?!
即便她實在沒什麼心思貧嘴,但眯眼端詳程述片刻後,還是忍不住問他:“老大,你是被附身了嗎?”
程述語氣懶洋洋的,連眼皮都懶得掀開:“別囉嗦,你以為我想管你?你要是病死在閣樓裡,這就是間兇宅了,到時候房東大媽不得罵死我啊?”
她鬆了口氣,能在人難受得半死時說出這麼沒有人性的話,除了他也沒誰了。
程述又從碗裡舀了一勺藥,祝好反應過來,趕緊接過他手裡的碗,如臨大敵向後縮了縮:“我、我自己來就行。”
憋著氣一股腦把藥喝光,濃縮的苦味直竄到天靈蓋,祝好的五官差點皺成一團,她咂了咂嘴,把碗還給程述,又蜷回被窩裡,默默祈禱自己的免疫系統加上比命還苦的藥能盡早打敗病毒。
程述端著碗下樓去了,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又漸行漸近,祝好微微睜眼,看到他把一杯水放在床頭,對她說了句:“水放這兒,渴了自己喝。”
睏意席捲而來,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又聽他說了句“有事就喊我”,但所有聲響很快就化成一片朦朧,隨著鋪天蓋地的疲倦不知所終。
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恍惚間做了很多夢,先是夢見白眼狼一下子吃了二十個罐頭,身子急劇膨脹,差點把整間屋子都撐破了;然後是爸爸在床邊俯身看她,接著爸爸的臉突然變成了程述,程述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給她挪了下被子,又轉身走了……
迷濛中,她甚至分不清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只覺得許多畫面走馬觀花似的從腦子裡閃過,等她從亂夢中睜眼時,天已經亮了。
祝好渾身汗涔涔,像是剛被從水裡撈出來似的,第一反應就是轉頭看了看四周——還好,牆壁、窗子都好好的,沒有任何破損,說明白眼狼應該也沒有偷吃二十個罐頭。
稍微活動了一下,她驚訝地發現除了精神還有些萎頓之外,發熱、頭疼和反胃這些不適感都一併消失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翻出一套新的睡衣,想去洗個熱水澡。剛走到客廳,就看到程述歪著腦袋睡在沙發上,身上的毯子有一半滑落在地上,被白眼狼當成了貓窩。
她趴在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看了他一會兒,才輕輕推了推他:“誒,老大,你怎麼不回房間裡睡?”
程述緩緩睜開眼,眼神裡還帶著些將醒未醒時的茫然,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我怕你叫我我聽不到……”
隨即好像瞬間清醒過來,一下子從沙發上坐起身,撓了撓鳥窩似的頭發,迅速把話轉了個彎:“你怎麼醒了,還燒嗎?”
祝好病沒好全,反應比平時慢了半拍,愣了片刻才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應該不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