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死亡天使”殺人的動機來推斷,兇手相信自己所作所為是仁慈的,是為了將這些人帶離痛苦的泥沼。
而死亡,就是結束這一切苦難的最好方式。
她認為受害者不敢自殺,所以她必須成為那個“仁慈的終結者”,替他們結束自己的生命。
過了一會,有人開口問:“那受害者是怎麼跟兇手認識的?”
程述想了想:“這個兇手很聰明,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受害者的信任,根據遺書的內容,我覺得她很有可能從事心理諮詢或與之相關的工作。”
利用職業之便,引誘受害者寫下遺書,好用來誤導警方的視線,洗清自己的嫌疑。不得不說,兇手的確十分謹慎,也十分聰明。
“可我讓人查過了,除了柯盛在住院期間接受過心理輔導之外,其他受害者都沒有接受過心理治療。”秦聿風說。
程述皺眉:“線上的心理諮詢也沒有嗎?”
“沒有。”
除了心理醫生,還有什麼人能在短時間內獲得一個陌生人的信任,讓他們敞開心扉與自己交談,並聽從自己的意見自願寫下那些“遺書”?
“這個嘛……”程述撚著下巴,擺出一副沉思的姿態,片刻後,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撂下一句“我也還沒想明白”,慢悠悠回到椅子上坐下。
秦聿風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重重嘆了口氣:“真是開年不利啊。”
祝好想到什麼,剛要習慣性地舉起手,又想起秦聿風之前的叮囑,於是幹咳一聲作為開場,說道:“是創傷。”
會議室裡眾人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她,秦聿風對她揚起嘴角,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祝好清了清嗓:“與對方分享自己最隱秘的傷痛,展露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就能引起共鳴,迅速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她接著說:“我有一個猜想。‘遺書’確實是心理治療的一種方式,會不會兇手其實並非專業的心理醫生,只是接受過心理治療,並從醫生那裡學會了這一方式,然後依葫蘆畫瓢用到受害者身上?”
剛才程述也說過,兇手十分聰明,那麼她一定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主動向受害者敞開心扉,訴說自己痛苦的遭遇,引起受害者的共鳴,降低他們的警惕,並為自己尋求下手的機會。
有警員問:“那兇手又是怎麼知道這些受害者的遭遇呢?”
祝好一愣,一時也想不出合適的答案來支撐自己的推測。
受害者的年齡、職業、性別以及教育水平、經濟收入都不一樣,也沒有接受過心理治療,那麼兇手究竟是從哪裡知道他們正在經歷創傷?
會議室裡一時寂靜無聲,每個人都陷入思考當中。
“是醫院。”程述突然開口,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老秦,馬上查一下,受害者有沒有去過同一家醫院。”
年輕女孩坐在醫院婦科候診室的角落,揉皺的b超檢查單從指縫漏出一角,她微微垂眼,抑制不住的眼淚一滴接一地落下。
“姑娘,別哭了,來,擦擦眼淚。”
女孩聞聲轉頭,有些警惕地看著身旁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卻始終沒伸手接過她手裡的紙巾,而是默默把頭撇向一旁低聲啜泣,試圖用沉默拒絕女人的好意。
女人沒有被她的冷漠嚇退,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爸爸媽媽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也很不好受。”
女孩一愣,緊緊咬著嘴唇,好不容易幹涸的雙眼又一次盈滿淚水,低聲囁嚅:“我不敢讓他們知道。”
女人抬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溫聲說道:“但這些事情憋在心裡會很難受,你不應該一個人承受。”
女孩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氣,低頭輕撫自己的小腹:“我真的很捨不得它,可它的到來根本就是個錯誤,它不能留下來。”
中年女人柔和地笑了笑:“我理解你的感受,因為……我曾經也面臨這樣的抉擇。”
女孩眼底閃過一絲驚異:“真的嗎?”
“真的。”女人輕輕拍了拍女孩的手背,給她遞上一個安慰的眼神:“我叫索曉蘭,看你的年紀,你媽媽應該跟我差不多大,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叫我一聲阿姨。”
女孩猶豫片刻,終於抬眼跟她對視:“索阿姨,那你……最後是怎麼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