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惡心猥瑣,恣兇稔惡,死一百次也不為過,但齊珩把他打死,剝奪了他的生命,他不是官府中人,這樣會不會影響他的前途?
“別怕。”齊珩的眼睛對上蘇嶼,很堅定,“有我在呢。”
他總是能給人無盡的安全感,有他的一個眼神在,就真的可以抵禦一切般,蘇嶼突然就沒那麼怕了,死就死吧,他該死,上了衙門再去爭辯吧。
她只覺自己好累,更有一瞬間想到,真有罪的話,她若和齊珩爭搶去做殺死陸橫的人,那模樣會不會像一對苦命鴛鴦?
不知不覺中,齊珩在她心裡,其實已佔比頗深,起碼比她想象的要深許多不止。
蘇嶼亦有些出神和茫然地看著齊珩的臉,他臉上因打人濺的血跡還有,看起來很猙獰,但卻不會讓人害怕。
尤其是睫毛上的那一點,會不會影響視線?這般想著蘇嶼便伸出拇指幫他左右蹭了蹭擦了擦。
齊珩下意識閉眼眨眼,再睜開的時候視物有些模糊,不住地眨了眨,“你塗了什麼在我眼睛上?”
“……我只是幫你擦了擦睫毛上沾的血。”蘇嶼沉默一瞬,然後道。
齊珩瞭然,“髒,別碰。”
羅氏從拐角處過來,她的額頭也有個紅血痕,她傷得最輕。傷得最重的是芙蕖,昏著還未醒,羅氏探了探她的鼻息,尚且有氣,鬆了口氣。
三人的哭喊聲這麼大,已經有幾個人聽見動靜圍過來了,大人小孩看著地上的人指指點點,樂於助人地幫忙揹著芙蕖把她送到醫館,羅氏在旁跟著。
“我先……”齊珩面對羅氏欲言又止,羅氏知道齊珩的意思,點了點頭,“我跟著就行,這邊有我呢。”
齊珩眼神沒什麼波瀾,他平視著前方,走向回齊家的路。
“你手腕,”蘇嶼不確定地問:“要不要先去醫館?”齊珩傷的是右手,這是再過兩天考鄉試的手,可耽誤不得。
“無妨,”齊珩不以為意,腳步未停,安慰著,“先回家。”
早有圍觀的人熱心腸地去報官,聽聞縣令之子在劉家書塾讀書,一群人敲響了劉家的大門。
齊珩此刻的腦子在想來小巷之前的事,這事有預謀,且先把他給支開了。
他那時得到張大明給他報的信兒後,就忙向裁縫鋪趕過去,然行至半路遇見兩個小子攔住他,一個是三蛋,一個是陌生的面孔。
三蛋道:“齊珩哥,大明哥讓我來告訴你一聲,蘇掌櫃已經解決了,你不用過去了,他說他實在太著急了,一點捕風捉影的事就找人告訴你,害你來回折騰。”
那個陌生的小子道:“哎呦,齊秀才,你步伐太快了,先生說他一會要講鄉試的規定,讓你要沒什麼大事一定去聽,從出了劉府門我就追你,結果你走太快了。”
那氣喘籲籲的模樣實不像假的,況且這三蛋是熟知之人,他既說裁縫鋪無事應該就無事了。
齊珩蹙眉,無論如何,今晚是回家的,到時候再問蘇嶼發生了什麼也無妨,且先回劉府聽聽先生講什麼吧。
然他回劉府的路上,拐過一個彎後,是個無人的街道,然後就被人敲了一悶棍。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撫著腦袋起來,身在一個陌生的巷子,下意識覺得不對勁,心裡亦有些發慌,覺得要出事。
從這個偏僻的巷子出來,看了看位置,夜晚加上他發慌的心境跑錯了好幾個路口,最後跑去南草市裁縫鋪的時候,裁縫鋪已經關門。
他不停地喘息著,跑步和緊張導致額頭上的大滴汗珠滴落,無法掩飾內心的不安,未知的恐慌讓他又從南草市一刻不停地跑回家。
正好撞上陸橫行兇,他慶幸,自己跑得足夠快。
蘇嶼換完衣服出來,齊珩已經洗完臉了,孫媽媽過來扶著她,看她的傷口。
腳踝齊珩已經給她捏好,小腿沒流血,但是腫的厲害,孫媽媽輕輕幫她塗上家裡的活血化瘀的藥。
齊珩沉默地坐在裡屋桌子上,看著門口,目光晦澀難懂。蘇嶼下意識去看他的手腕,是腫著的。
沒五天就要參加鄉試,他的手真的很讓人擔心,蘇嶼忍不住開口,“你快去醫館。”
齊珩終於回神,應著,“嗯。”然後站起身來,“我一會就回來。”
他抬步朝外走,齊家的門卻在這時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