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琅笑得眼睛彎彎,眼神貪戀。
那模樣蘇嶼不陌生,他們從前總是這般玩鬧,可如今卻終是物是人非。
“公子。”硯良一行人真的眼尖,聞琅踏進裁縫鋪不過幾瞬,立時就跟了進來。
“我已知曉,租船準備一下去吧,明日啟程。”聞琅收了笑容,命令著。
“公子,”硯良欲言又止,終還是說出了口,“大人很生氣。”
“我知道了,退下吧。”聞琅淡淡吩咐,似其餘事於他而言都是身外事一樣。
“你不該如此的。”裁縫鋪裡屋內,蘇嶼定定看著聞琅。
聞琅卻答非所問:“阿嶼,你吃荷花酥了嗎,有沒有發現這兒小作坊的糕點竟比京城的好吃?我嘗了一口,發現特別甜。”
蘇嶼扯唇笑,拆開後拿起咬了一口,笑意卻未達眼底,聲音也有些啞,“甜,特別甜。”
“阿嶼……”聞琅的眼睛忽然就有些濕潤了,叫他的名字也突然間哽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強忍著,已經在蘇嶼面前展示了懦弱的一面,他到底還要懦弱到幾何?
緩了一緩,聞琅強扯笑容道:“說好了,你還欠我遊玩一次呢,那等我明年春闈若榜上有名,你帶我看一看這江南美景,怎麼樣?我到時候帶京城我們常吃的小吃來,酒蒸雞,金橘水團,對了,還有那個慄粽,每至冬日出門去,你必要買……”
這要求尚不為過,蘇嶼忙點頭,笑著陷入回憶,然後眼睛也閃了不易察覺的淚花,道:“當然可以。”
“昨夜與齊公子相談甚歡,知己難尋,不過我酒量不如人。”聞琅又隨意找著話題了,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卻也是再無從說起。
蘇嶼裝作不解風情般回,“喝酒傷身。”
“嗯,我斷不再喝了。”
兩人相顧無言,就像剛來見面的那樣。
請了兩天假的琴師蘇嶼熬了兩天夜,再去的劉府的時候,檢查了一下劉婉微的琴技,這劉家五姐兒屬於打著倒退,不打直接白費的主兒。
蘇嶼惱得罰她多記幾個譜,她撒嬌耍賴不願意,記不兩下又想別的去了。
到底是因為她曠工而荒廢了她的學習,蘇嶼只覺一個頭兩個大,敲了敲桌子示意她,“過來。”
卻未想劉婉微過來捧著她的手誇,“嶼姐姐,你怎麼敲的,好有音律感,你教教我吧,到時候我叫我的別人過來的時候這樣敲,別人肯定覺得我是特知音律一人兒……”
“別套近乎,叫老師。”蘇嶼揉揉太陽穴讓她坐好,她每次的想法都偏的很,“相信我,別人不會覺得,再去彈一遍。”
劉婉微抱著胳膊不撒手,大有不教不松的架勢。
真不能跟她走得太近,她很會拿捏人的軟肋,顯然蘇嶼比起吃硬,會更吃軟一些。
“前天晚上聽說劉府私塾著火了?”蘇嶼試探著問,不是她不相信齊珩,好吧,的確也不怎麼信。
自那日蘇嶼故意出言逼走齊珩,兩人已兩日未見。
劉婉微點頭,“不是書塾,是客院兒學子住的地方,燒了床被子。”
蘇嶼挑眉,還竟是真的,就聽劉婉微又言,“我阿兄說活該,哪有在床上讀書的,既在溫柔鄉,又怎能吃得苦中苦?可不就油燈打翻燒了床。”
劉知遠也是口無遮攔,溫柔鄉怎能亂用。
碼頭處,這是蘇嶼第一次送人,臨行前,芙蕖跪在地上求蘇嶼收下她,磕得“吭吭”作響,“奴婢什麼活都幹的,芙蕖求姑娘了。”
聞琅顯然沒想到她會如此,忙訓斥:“賣身契和戶籍證明亦給你了,屆時去衙門消個檔子即可,我說過,你從今即是自由身,至福州不必隨我回府,何以這番執著?”
若非為了能讓阿嶼吃上喜歡的山楂糕,他定不會帶她出來,如今已是燙手山芋般,左右為難,默不作聲回聞府,一定會是發賣,因己之為,聞琅於心不忍,故而他予她戶籍證明,放她自由,奈何她一心要留蘇嶼身邊。
“公子不放心蘇姑娘,芙蕖知道。”芙蕖狠咬著下唇,然後道:“芙蕖就想陪公子一個心安。”她把自己的賣身契和戶籍證明遞給蘇嶼,“蘇姑娘,奴婢絕不行忤逆之行,若有為之,您就把我的身契賣了窯子去。”
蘇嶼搖頭:“不是我不信你的忠心,我實是不需要而已。”
聞琅登船了,季青也把芙蕖扯上了船,殊不知,行至不遠,芙蕖跳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