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世2 隱情
冬夜裡風聲蕭蕭, 寒風凜冽刺骨,白綺俯身仔細打量眼前的墓碑,除卻孟紈父母的生卒年月, 墓碑上並無蹊蹺之處。
悄然消失的啼哭聲再度斷斷續續傳來, 白綺倏地想起在茶肆聽人說書時聽來的鄉野傳聞,難免懷疑孟紈與花渠形似中邪背後的真相。
“好冷啊!”
啼哭聲漸漸清晰起來,能夠聽出來是一名女子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入白綺耳畔,輕盈得像是羽毛輕輕撫過耳際。
白綺用力扣住兩個便宜徒弟的肩膀, 原本清瘦的兩人竟似有千萬斤沉重,穩穩當當地跪在墓碑前,紋絲不動。
啼哭聲越來越清晰, 隱約可聞“沙沙”的步履聲踏在松軟的雪地上,轉瞬之間,腳步聲混雜著啼哭距離她僅有半步之遙。
“誰?”
白綺猛地轉過身去, 正對上一張淚流滿面的臉。來人面色煞白勝似周遭寒冷刺骨的霜雪,卻是個極其漂亮的年輕女人, 啜泣聲正從她喉嚨裡“嗚咽”而出。
令白綺頗覺疑惑的是, 對方神色異常平靜, 看上去並無惡意,彷彿只是一個在冰天雪地裡誤入荒村野墳地的路人。
“你……有何貴幹?”白綺略顯遲疑。
“好冷啊!”女人雙手緊緊環抱住胳膊,渾身上下皆在戰慄, 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白綺適才看清她身上的衣裳濕漉漉地裹著身體,如瀑青絲濡濕緊貼在肩背, 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她的眉眼與孟紈宛若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白綺斟酌著道:“你是孟紈的母親嗎?”
話音落地的剎那間,眼前的女人身形變得模糊, 旋即化作一團白霧融進雪地裡。
白綺微微蹙眉,墳地裡仍是寂靜無聲,突兀地出現複又忽然消失的年輕女人漸漸在白綺心底形成一個謎。
忽聞兩聲痛苦的呻.吟傳來,白綺怔了片刻,思緒逐漸回籠。
她循聲望去,原本如雕塑般僵硬地跪在墓碑前的孟紈與花渠雙雙栽倒在地。兩人渾身抽搐著瑟瑟發抖,口中嗚咽出聲。
她上前將兩個便宜徒弟扶起來背靠著墓碑坐穩身形,只見孟紈緩緩睜開雙眼,一副剛睡醒時候的懵懂模樣。
孟紈滿眼疑慮,怔怔地望著白綺,一時未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隨即瞥見墓碑前的花渠,“弟弟?”
花渠尚未轉醒,整個身體軟沓沓地倚在墓碑上。
“發生了何事?”白綺語氣焦灼,不確定孟紈與花渠中邪是否與方才的年輕女人有關。
孟紈垂眸沉思半晌,終於出聲應道:“娘親……見到娘親了。”
聞言,念及年輕女人出現時的景況,白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遂問孟紈:“你娘親並未葬在此地?”
孟紈點了點頭,“村子被縱火焚燒過後,我們沒有尋到娘親的屍首。”
“你母親並非死於瘟疫?”白綺遲疑著道。
“母親病重數年有餘,村子裡的人都說她是中邪了,父親曾帶母親上太蒼山尋醫,母親的病卻未痊癒。我方才見到母親,她仍是生前的模樣。她說……孟家村的瘟疫,確是有蹊蹺。”
“你懷疑有人有意為之?”白綺覺出孟紈應是從她母親那裡得知了某些隱情。
“孟家村村民以捕殺活物為生,娘親說……感染瘟疫是天降懲罰。她曾試圖改變這一切,卻無濟於事,最終將自己也搭了進去。”
孟紈昏厥時從他母親那裡聽來的訊息並不連貫,白綺無法捋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只得先行帶上兩個便宜徒弟離開是非之地。
“明日再行打探是否有人曾聽聞孟家村人的遭遇。”白綺走在前面引路,孟紈揹著花渠緊跟上她的步伐。
一直到夜半時分,花渠才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他在睡夢中的所見所聞與孟紈所言近乎一致,兩人皆對孟家村遭此劫難的緣由毫不知情。
翌日一早,三人複又來到前日聽人說書的茶肆守株待兔,白綺適才聽清說書人講的是人鬼情未了之類的愛恨情仇。
她四下打量,並未發現前日在他們身後竊竊私語嚼舌根的白發老者與中年男人。
晌午時分,茶肆裡逐漸熱鬧起來,說書先生情緒高亢,講得尤為賣力。
白綺的視線落在說書先生面上,餘光瞥見一抹略顯熟悉的身影自茶肆門前一瘸一拐經過,來不及多想,她身形一閃,飛快移動到門口。
她速度極快,以至於連與她相對而坐的孟紈與花渠都未發現她是何時離開的。不過眨眼的光景,只見白綺手裡拎著一人回到茶肆裡落了座。
那人須發皆白,滿臉疤痕,看不真切原本形容。
前日談及鄉村軼聞時說得頭頭是道的白發老者此刻張大嘴巴,瞠目結舌瞪著扣住自己肩膀的白綺,半晌未能說出話來。
“師尊,他是那位……”花渠抬手指了指渾身抖如篩糠的白發老者,遲疑著道,“他能幫我們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