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在姜璃掌心碎成三瓣。
那道裂痕恰好將“不周山“三個古篆字攔腰斬斷,碎玉邊緣滲出的不是血,而是帶著鐵鏽味的青銅液。面具人消失前最後的話語仍在海面上回蕩,混著鹹腥的風灌進她殘缺的左袖——
“人皇墓開時,記得看看鼎耳內側。“
黎明前的歸墟海泛著詭異的暗藍色。新生劍胚靜靜懸浮在離船三丈處,劍身時而透明如冰,時而渾濁似鐵。最令人不安的是劍格處那個尚未成形的凹槽,形狀竟與夏侯衍心口消失的窟窿一模一樣。
“師兄......“
姜璃的指尖剛觸及劍柄,整片海域突然響起細碎的竊語聲。那些聲音不是來自某個方向,而是從她面板下的青銅銘文裡滲出來的:
「九鼎現裂紋」
「巫神右手新生三指」
「守墓人玉佩入宮」
三句話像三根冰錐扎進太陽穴。她踉蹌著扶住船舷,發現木板上不知何時爬滿了蛛網狀的青銅紋路——這些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西北方向蔓延,如同某種古老的導航標記。
“原來如此。“姜璃突然捏碎掌心的玉簡殘片,“你們在引路。“
碎玉粉末飄向海面,竟在水面凝成一條微光閃爍的路徑。更詭異的是,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到這些光點時,海水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銅簡牘虛影。每片簡牘上都刻著殘缺的文字,隱約能辨認出“芻狗“、“人皇“、“斷指“等字眼。
劍胚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姜璃低頭看去,發現自己右臂的銘文正在與簡牘虛影發生共鳴。那些液態文字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般朝某個方向傾斜,拼出半句令人毛骨悚然的預言:
「當守墓人摘下」
「面具時——」
後半截文字被突如其來的浪頭打散。三具穿著前朝官服的浮屍被衝上甲板,他們大張的嘴裡塞滿生鏽的青銅簡,最年輕的那具屍體手中,還緊攥著半塊刻有鱗片紋路的玉佩。
玉佩在月光下泛起魚鰓般的紅光。
姜璃用劍尖挑開屍體僵硬的手指時,那半塊玉佩突然裂成兩半。內側露出的不是玉髓,而是某種深海生物的鱗甲,表面用金絲嵌著幾行小字:
「永和九年七月十五」
「鮫人獻祭夜」
「九鼎現於珊瑚宮」
日期下方還刻著幅微型海圖,標註著歸墟海眼與不周山的相對方位。最古怪的是圖例位置——本該標註比例尺的地方,畫著個戴青銅面具的人像,面具的右眼處鑲著粒發黑的鮫珠。
“這是......“
她突然想起鮫人祭司臨死前的眼神。當時以為那渾濁瞳孔裡映照的是恐懼,現在才明白,那分明是某種刻骨銘心的期待。
新生劍胚突然自行飛向船尾,劍尖直指西北海平線。姜璃追過去時,發現海天交界處浮現出座由霧氣構成的宮殿虛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霧氣裡裹挾著無數青銅簡牘的碎片,每片簡牘碰撞時都會發出類似編鐘的聲響。
三具浮屍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他們口中的青銅簡自動飛出,在半空拼合成一扇門板的形狀。門板上用血鏽繪製的,赫然是三百年前那場著名獻祭的場景:
九名戴著不同面具的祭司圍坐在巨鼎旁;
鼎中沸騰的不是水,而是數以百計的鮫人胎兒;
畫面角落有個被鎖鏈束縛的身影,腰間玉佩的紋路與姜璃手中殘玉完全一致......
“原來守墓人參加過獻祭。“姜璃的指尖撫過門板邊緣的裂痕,“或者說,他本應是第十位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