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口發脾氣拆掉房間裡的監控裝置只是第一步,可房間之外的地方,神威的監視無處不在,過去讓他無比安心的強大效能,現在卻成了擋在他面前最大的阻礙。
而且躲開神威的監視之後呢?要怎麼樣才能奪回他的權力?
武力奪取政權?首先他手裡沒有一兵一卒,而且神威一定會保衛政府直到最後一刻,程式決定了這個軍用機器人必須如此。
或者找個漏洞黑掉神威?當年集結了全國最厲害的工程師們做出來的系統,如果能被他一個在資訊殘缺的年代裡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單槍匹馬地黑掉,那簡直是對人類總體智商的侮辱。
再或者透過正當的競爭手續獲得權力?在華夏聯邦初期採用的全民普選流程已經被趙嶽霖本人廢除了,就算沒廢除,君元航這種人一多就說不出話的內向性格,也不可能有多少人投票給他。
君元航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翻來覆去,徹夜難眠,卻怎麼也想不出對策。
第二天,君元航沒有像平常一樣起床工作,第三天也一樣。
第四天,趙世佑來了。
君元航對他的到來並不驚訝,雖然沒有什麼政治和社交上的天賦,但從幾次三番的經歷當中,君元航已經摸索出了這些人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行事規律。趙嶽霖和趙世佑雖然對外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卻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像君元航這樣的技術骨幹,要是一直消極怠工,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損失,所以趙世佑不出所料地出面來安撫他了。
見面以後就是意料之中的一套“爸爸只是氣頭上”、“不要和他對著幹”、“一切你看不慣的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組合拳。
君元航半死不活地聽完,也沒有發表什麼反對意見,只是說:“我工作這麼久了就沒休假過,我想放個長假,出去散散心。”
“出去?外面到處都是變異螞蟻,你能去哪兒?”
“隨便哪兒,反正離開這個每日每夜都會看到的環境就行。”君元航興味索然地說。
其實他能去的安全度假場所也就一個,果然趙世佑提了出來:“你是該放鬆一下心情,去港口玩一陣子吧,釣釣魚,撿撿貝殼,曬曬日光浴什麼的,讓神威護送你去。”
“我現在不想看到他。”君元航撇著嘴,一臉餘怒未消,他確實已經好幾天不讓神威靠近了,完全是一副把所有的氣都撒到神威身上的態度。
“那我另外給你安排幾個衛兵,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安全也一定不能放鬆。”
君元航沒有拒絕,這都拒絕的話就太可疑了,他隨便打包了幾樣東西,就離開了科研基地。
其實對於接下來要做什麼、怎麼做,他的心裡還是沒有底,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見見蔣妮妮。
雖然現在他也可以透過保護區和港口之間的地下光纜隨時和停泊在港口的“新希望號”聯系,但只要透過網路,就逃不開神威的監視。
在現在僅存的三個人工智慧裡,神威是他必須隱瞞的,而且軍用機器人一定會優先服從政府。二桶是科學研究院的資産,而研究院是國家機構,如果院長和國家起了沖突,他會站在哪邊真的不好說,君元航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賭賭看。
只有蔣妮妮不一樣。
關於家用機器人在發現主人犯罪時是否有義務向公安機關舉報,曾經引發過一些爭論。生産廠商認為,如果加上這個設定,將毫無疑問地大幅度影響銷量,畢竟買得起這種機器人的人家非富即貴,都十分注重自己的隱私,花大價錢買來的卻是政府的監督員,誰也沒那麼傻。但政府和公眾認為,和阻止犯罪比起來,隱私是微不足道的。
在經過了一些看不見的博弈後,資本最終贏得了勝利,家用機器人被設定為優先忠誠於主人,就算主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也只會試著勸阻,絕對不會外洩,甚至會在必要時銷毀自己的資料,以免被法庭提取到對主人不利的資訊。
如果新希望號上裝的還是“精衛”,那麼毫無疑問會像神威一樣忠誠於政府。但蔣妮妮是家用機器人,就算裝到了航空母艦上,也應該會優先忠誠於他這個“主人”以及“艦長”吧?
其實君元航對此也不是特別肯定,但還是想冒險試試,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突破口了。
擁有了精衛的硬體,如今的蔣妮妮運算能力不比神威差,可能會是他反抗計劃裡最大的依仗。
帶著這樣的期望,君元航來到了港口。海港的防禦比他去年來的時候更加嚴密了,基礎設施也更完善,不少工作人員常住在此,把廢舊集裝箱改造成了房屋,看起來比鐵皮棚屋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的又擁擠又雜亂。幾艘其它勢力的船在港口裝貨卸貨,人群忙碌著,喧嘩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