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說:“如此說來,始平縣並非是一處安定祥和富遮的地方而是惡霸盈聚為非作歹的大本營?朕可不能僅憑司徒片面之詞而相信汝的話?王司徒可否有真憑實據呈交與聯?”
王猛說:“微臣自然有真憑實據,只不過王某現在是階下之囚,身上的證據早就被官府的人搜走了,哪裡還有此憑證在?”
苻堅道:“既如此,王司徒可否有些證人?”
王猛說:“證人當然有,而且不光只一人?”王猛將浥館老闆董驃、行走郎中霖忠、好友權翼、鄧羌、賣藝人張遊父女都一一道了出來。苻堅令人速去傳董驃、霖忠、張遊父女進殿對質。
這裡早有權翼、鄧羌出列遞交奏摺道出了實情,說始平縣令馮垣勾結山上土匪、地方劣紳魚肉鄉里,草菅人命,無惡不作的事實。
很快,證人董驃、霖忠、張遊均已趕到,而張遊女兒因被地方豪強苻屏強行姦淫,悲憤異常從而已自縊而亡不能到殿。
苻堅令馮垣上殿當場與這些證人對質,馮垣自知自己的罪行已將暴露,心裡十分驚懼,但馮垣決心己定,依然拒不認罪。
始平縣令馮垣急匆匆地上朝,跪在王猛的身邊。苻堅發話說:“始平縣馮垣,爾可聽好了,今司徒王猛上書朕言始平縣馮垣勾結山上土匪,打家劫舍,從中漁利;勾結當地豪門權貴,魚肉鄉里,爾虞我詐,為非作歹,草菅人命,大殿之上爾可要對聯說實話,司徒之言是否屬實?今朕讓爾等彼此當堂對質,朕需要一個事實真相?”
馮垣匍匐於地,不敢抬頭,顫聲說:“陛下,微臣位卑言輕,陛下可要替微臣做主啊。王司徒所言句句皆是誣衊微臣的,陛下可以指派朝中大臣前去始平向各豪門貴族及地方百姓瞭解微臣的所作所為。微臣若有魚肉始平百姓之嫌,微臣願請罪伏法,絕無半點怨言。”
王猛厲聲說:“馮垣,事實面前爾還敢抵賴,皇上令我等數人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經悄悄進入始平縣境內對始平的百姓進行實地考察,調查出爾暗中勾結山上土匪,爾給土匪提給城中富家財務以及住址防護等資訊,暗中串通山上土匪打家劫舍,從中漁利。然後,又假意出動官兵以剿匪名義再次敲詐始平富戶,致使富戶相繼傾家蕩產。勾結始平當地豪門權貴,巧取豪奪、為非作歹、魚肉鄉里、甚至草菅人命。早幾日,有山東張遊攜女於始平街頭賣藝謀生,王某恰好在場圍觀,時有始平豪門苻聤唆使奴才強搶民女。張遊阻攔反抗反被衙役拘鎖至衙門,投入監獄。王某欲聽訟,被衙役所毆,王某因質問衙役不公惹惱了塗玟。而塗玟平時為非作歹,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因此,一時義憤,鞭殺惡衙,事實如此,並無虛言。”
馮垣反駁道:“王司徒片面之詞著實令馮某震驚,馮某自赴任始平以來,勤勉有嘉,廢寢忘食,一心只求百姓福祉,並無半點虛妄,政績卓越,有目共睹,連皇上亦知始平治理為天下之楷模,屢次嘉獎,倘如此亦不能說明問題,司徒僅憑一個老漢個例全盤否定,馮某倒無可厚非,司徒之謬盡與當今皇上抗衡,不是用心險惡又是什麼?”
苻堅大怒,厲聲譴責馮垣道:“朕自登基以來,勤政愛民,淳淳教誨爾等地方官員,要體恤百姓,愛民如子。沒錯,爾每每呈報奏摺,言及整治,彪炳功績,清正廉潔,以致朕屢受矇騙,錯頒獎勵,並以始平為榜樣楷模,宣示各州府、郡縣官員學習典範。倘若朕今日不讓證人與爾對質,爾欲蒙朕到什麼時候?還不知道事實到底是怎麼樣了?”
馮垣聞之,臉似死色,混身顫抖。
苻堅繼續說:“始平縣,朕自始至終都是聽聞始平縣治理有方,彪炳朕之大秦,然一月前朕就接密報言始平豪門巧取豪奪,始平縣令與當地豪門互相勾結魚肉鄉里之事,朕實不敢信。於是,朕這才悄悄派出三批官員私訪始平,以求真相。私訪結果朕俱已知悉瞭解,朕給爾最後一次機會,朕希望爾能如實告知始平的真實現狀如何?不可隱瞞,亦不可誣陷,更不可添油加醋,爾可否聽明白了?”
馮垣聞之,面似死灰,知道憑剛才皇上的這番話,想要掩蓋事實真相已經是不太可能的了。於是淚流滿面道:“陛下,微臣該死,微臣自到始平縣,只想一心為民做點實事。可惜微臣官微言輕,根本說了不算,欲公正辦事,難於登天,時時受到威脅。陛下自然知道始平多數豪門權貴皆是皇親國戚,非富即貴,血肉相連,微臣得罪不得,只好任憑此等權貴為非作歹,微臣只是毫無辦法呀!”
苻堅冷笑一聲道:“始平縣,剛才朕讓爾上朝與王司徒當面對質時,早有言在先,在朕面前,不可隱瞞不報,不可添油加醋捏造事實。可始平縣,爾是怎麼告訴朕的,爾要朕替爾做主,言王司徒句句誣衊與爾,並讓朕派人下去查證事實?朕可直言相告爾,朕早已知道事實真相,假如朕不宣爾今日上殿與王司徒當面對質,爾欲想隱瞞朕到什麼時候?”
馮垣渾身顫抖篩糠起來:“陛下,微臣該死,微臣該死,這都是微臣被始平地方豪門所脅迫所致,並非微臣的本意啊。”
苻堅拍案大怒道:“朕將如此富遮之地交付給爾管理,是朕充分信賴爾能夠受此重任,替朕分憂,管理好始平的。沒想到爾如此瞞上欺下、內外勾結,沆瀣一氣,為非作歹,故意令朕失信於民。爾還有何面目說過錯並不在於爾,竟將責任推脫得一乾二淨?實在是可惡之極。始平縣聽旨:革去馮垣始平縣縣令之職,交御史臺嚴加審訊。判王司徒無罪釋放並授王司徒即日起擔任吏部左丞、咸陽內史、京兆尹兼始平縣令之職,即日赴始平處理豪門營私舞弊案件。”
席寶、仇騰、強德三人聞言,齊刷刷長跪三呼萬歲道:“聖上,此諭萬萬不可下呀!王猛一芥草夫,皇上封其為司徒亦已是皇恩浩蕩,今書口諭令其私訪始平,聖上也並沒在手諭上言明可以隨意處罰朝廷官員的權力。而王猛違反聖上手諭在先,草菅人命在後,此等行徑亦不適合朝廷命官的身份典範,這其罪一也;其二,王猛仍漢人,草夫藥司出身,身份低微。聖上封他做個地方官員亦是當然,但萬萬不可違背祖宗遺願,重用無德無功亦無貴族血統之異邦庶民為朝廷命官,此行為會令朝廷百官惶惶然不知所措;其三,漢人多言不符實奸詐狡猾之徒,與我先祖亦有血海深仇,聖上不可不防呀?前有冉閔誅滅我同族惡行,麻秋毒殺先祖之血海仇恨,後有張瑞小人反覆無常之禍患。聖上萬不可一時受其矇蔽蠱惑封其為高官之位,掌管主政,養虎為患實是有失遠慮,前車之鑑不可不察呀,聖上!”
苻堅聞知,怒不可遏,大喝道:“反啦,反啦,朕封王猛官職,是朕深思熟慮的結果,豈容爾等反對胡鬧?席寶、仇騰、強德,今念三位仍朝廷元老,隨先祖出生入死開疆拓土的份上,不與諸位計較,若依然不顧尊卑等級阻攔朕決斷,必將嚴懲不貸,退下去吧。”
王猛自此受到苻堅的充分信任,朝中的重大事情幾乎都宣王猛進殿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