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遵命!”那百戶應聲之後,轉頭看了一眼遠處還不曾離去的華山眾人,他有些憂慮地道:“大人,華山派.”
那千戶狠聲道:“我已發信通知附近衛所派來援兵,華山如敢多事,一併平了!”
“是!”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殺聲逐漸遠去,空氣瀰漫的血腥氣也散了許多,少年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吐出,這才覺得天旋地轉的世界逐漸平靜了下來。
“好點了嗎?”寒冬時節,少女撿來了一些乾柴用火石點燃來取暖。
少年看著一縷青煙高高飄起,忍不住道:“這樣會被他們發現的吧。”
“本來也沒指望能夠躲過,只是你剛剛——實在不像是能夠繼續打下去的樣子。”少女坐在火堆旁暖手,同時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錦衣衛總旗,陸寒江。”少年往前挪了一些,坐在了少女邊上,他問道:“你呢?”
“我是皇甫小媛,”少女抬起頭來:“你認得我?”
陸寒江奇道:“我為什麼要認得你?”
皇甫小媛同樣不解:“你既不是江湖中人,又不認得我,那你剛剛為什麼要救我?”
“哦,那是因為我從小就立志成為一個大俠,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陸寒江說得極為輕鬆。
“那你還去當了錦衣衛?”皇甫小媛滿臉寫著不信,她低頭看了眼陸寒江腰上懸著的那把繡春刀,嶄新無比,刀鞘上連一點磨損的痕跡都沒有。
看了看繡春刀,又看了看陸寒江,皇甫小媛認真地說道:“你這樣的錦衣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謝謝啊。”
陸寒江臉一黑,他看著對方放在手邊的兩把宣花大斧,嘴角微抽:“你這樣的女俠我也是第一次見,你把人砸成那什麼的時候,不覺得很恐怖嗎?”
回憶起那畫面,陸寒江的胃部又開始隱隱翻滾,他強忍著不去想那些東西,或許是由於剛剛昏天黑地地吐了一回,此刻他對這些血淋淋的玩意兒免疫了不少。
“習慣就好了。”皇甫小媛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恐怖的事情。
片刻後,她又問道:“你既然不認得我,到底為什麼要摻和進來,難道朝廷對萬刀門也有不滿?”
“我都說了,我是為了行俠仗義。”
陸寒江大言不慚,可惜對方一個字都不信,但他也懶得解釋,他又道:“先不說我了,倒是你跟萬刀門到底有什麼仇怨?”
聽得此問,皇甫小媛的神色忽然黯然了許多,她的眼神也冷淡了不少。
“因為李鬼手對我姐姐口出不遜。”半晌後,皇甫小媛如此說道。
“就因為這?口頭花花兩句都不行,你這麼小氣的嗎?”陸寒江瞪大了眼,彷彿在驚訝少女的小題大做。
陸寒江那驚奇的樣子有些搞怪,皇甫小媛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這一笑化開了少女臉上了冰冷的假面,宛如九天仙子降下凡塵,那是凡人難以企及的飄逸絕美。
陸寒江呆滯了那麼一瞬,只見少女雙手環膝,半張臉埋在手臂之中,輕聲呢喃如同夢囈:“我只是想要出來大鬧一場,然後讓她們來把我找回去而已。”
“這算什麼?離家出走等著人家來哄你回去”陸寒江嘴角微抽:“喂喂,任性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就是任性不可以嗎?”
皇甫小媛雖然笑著,可那笑容中卻夾雜著幾分落寞的悲涼:“反正我知道她不會來的,因為她不可以輕易出現在別人面前,但我就是想要她來找到我,怎麼樣都好,只要她能來就行。”
皇甫小媛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臂彎:“任性一點有什麼不好。”
那個人的笑容太遙遠了,遠到了皇甫小媛根本無法從中得到她想要的溫暖,她只能用這樣的笨辦法來確認自己在那個人心中的位置。
結果很殘酷,那個人沒有出現,她們都沒有出現。
皇甫小媛在笑著,可無聲的淚水卻緩緩浸溼了衣裳。
她知道陸寒江正在看著,她今日或許是昏了頭才會莫名其妙地跟對方說起這些東西,抑或者是她太需要一個發洩的機會。
這是她第一次遇到可以傾訴的人,也是她最後一次跟毫無關聯的陌生人說起自己心中的希冀。
回憶映照現實,皇甫小媛從恍惚中驚醒,手中捧著的雪團已經化成了冰水,衣裳上似乎還殘留著不真實的溫暖,叫她不捨那屬於過去的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