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以為,人情固然重要,但錦衣衛的情分卻不同尋常,這份情誼得來越久,越是容易兩看相厭,須知我等終歸是江湖世家,與朝廷官場格格不入。”
宇文煜鄭重地說道:“因此,我們應該迅速將這份情誼轉化成到手的實惠,東宮的聯絡必須斬斷,但我們卻可以表現出遊刃有餘,要讓錦衣衛知曉我們仍有退路,如此,他們才會心甘情願達成交易。”
一番話說完,宇文昭冷峻的臉上難得有了幾分淡薄的笑容,他眼神瞥向院外,又說了句:“方才你四弟也建議讓為父斬斷與東宮的聯絡,但他卻說要將此事告知錦衣衛,示之以誠,你意如何?”
宇文煜肅然道:“不可,約定未成便先斷後路,這並不明智,四弟之言太過極端,倘若錦衣衛因此選擇拿捏我們,反而容易讓我們陷入被動。”
宇文昭並不言語,宇文煜咬牙進言道:“父親,縱使錦衣衛顧全大局並未趁此機會動刀,但此番天大的人情,父親可想過該要錦衣衛如何償還,兒子還是那句話,錦衣衛的人情不好拿。”
“你贊同和錦衣衛之間的交易,卻又反對在此時賣他們一個大人情,那你以為我們該要些什麼?”宇文昭反問道。
宇文煜沉默許久,目光凝起,一字一頓地道:“官身。”
此二字一出,立刻叫書房裡的空氣都安靜了,半晌後,宇文昭才出聲:“為何?”
“宇文家不缺錢不缺武功,也不缺勢力和朋友,我們唯獨缺少的,是權。”
宇文煜冷然道:“江湖之上,哪怕武功蓋世,也不過是木頭房子,風一吹就倒,只有權力才是真正的堡壘,而這,只有朝廷能給。”
宇文昭看著自己的次子,同樣冷聲問道:“你還真是好大的口氣,官身——呵呵,你認為,錦衣衛會同意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宇文煜沉著地道:“如果他們拒絕,無非是顯得我們不知天高地厚,此事不了了之罷了,可若是他們答應了,這便相當於是錦衣衛給我們開出了更高的價碼,如此,錦衣衛不欠我們的情,反過來,倒是我們欠了他的。”
“你這說得倒是有趣,”宇文昭目光微動,他似笑非笑地道:“不賣錦衣衛人情,反而要欠著他們的情分,這是什麼道理。”
宇文煜低下頭來一拜到底,他篤定地道:“父親,錦衣衛是餓狼,得了他們的情,久而久之必然覺得礙眼,這是取禍之道,可若是我們欠了他們的情,如此,他們反而能夠對我們放心。”
話音落下之後,空氣又沉默了許久,宇文昭終於是說道:“下去之後,準備一下吧,近兩日的時間,錦衣衛的使者就要上門了,你隨我同去接待。”
宇文煜聞言渾身一震,面上不可抑制地露出喜色,他連忙答道:“是,父親!”
宇文世家最終並沒有改變此前的戰略,在錦衣衛派出了千戶之一的閆峰作為使者登門之後,雙方迅速跳過了表態的過程,進入了利益談判的階段。
宇文世家的胃口大得嚇人,一開口就要錦衣衛包攬包括宇文昭現存三子在內的,主脈支脈子侄攏共三十七人的官身。
閆峰最初也被對方這獅子大開口給嚇到了,但是轉念一想,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對方這是在表態,也是為了探錦衣衛的底。
於是他不慌不忙,和對方展開了長達數日的磋商,在來之前,陸寒江已經給了處理底線,就三個字,皆可談。
以錦衣衛在朝廷的勢力,拿下三十七個位子根本不算事,但宇文家這麼做,等同於一次性就將在錦衣衛這存下的情分都用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