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暗沉的天空，傾吐沉悶的氣息，整個客廳裡流淌著的空氣沉重而壓抑。
秦澤和阿徹，眼含擔憂，都蹙起眉心看向他，維持著緘默不語。
早已年過半百的老人，緩而慢的站起身，臉上的神色如烏雲密佈，那雙混濁的雙眼裡裹滿寒霜，說出的話語沉重又滿是不容置疑的威嚴，“阿默，外公幫你的前提是這段關係對你們兩人都好，如果你要依靠傷害自己來博取她的同情，那我會重新審視和考慮半年前所做的決定。”
傅默對上他眼裡的認真，快速遮起眼底的情緒，也站起身，雙手扶住秦老爺子的胳膊讓他慢慢坐下，手掌上下撫著他的後背，似在耐心的向他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都不會了，外公。”
知道他又在故作可憐，這一點和他母親學的十成十的像，以前秦菲菲不想喝藥的時候就如他現在這般，秦老爺子眉眼仍壓著怒，視線落在他臉上和身上的傷，眸光加深，長嘆口氣語重心長道，“這場婚姻是你先強迫她，她心裡肯定對你有怨，如果你再這般偏激，阿默，這段感情你們走不下去。”
傅默手掌間的動作慢慢停下，眼底的一絲黯淡一閃而過，斂下眉眼，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身體前傾向茶几方向，提起茶壺緩緩倒了杯茶水，他的情緒也隨著茶水落滿杯裡而恢復正常，雙手捧著茶杯遞給秦老爺子，“我知道，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會慢慢磨合好，放心吧，外公。”
“唉，”秦老爺子嘆氣著接過茶杯，沒有立即喝下，眉眼還帶著愁緒，“你們現在的情況，聘禮、提親、婚禮等等，都是不該少的儀式，只能先緩一段時間，關於這些，你也該找個合適的時間問問她的意見。”
“好。”傅默應完，又繼續懶懶的倚靠在沙發，轉開話題，嗓音又懶又淡，“外公和他聊了什麼？”
秦老爺子喝下兩口茶水，回想不久前在傅家老宅和傅老爺子的對話。
當時他們都沉浸在傅明笙和秦菲菲去世那年的悲痛裡，久久都靜默不語，最後是傅老爺子打破了沉默。
“傅默想要離開傅家，絕不可能，就算有你秦家插手，也不是那麼簡單，秦錚，你難道也想讓他變成孤家寡人嗎？”傅老爺子的目光直視向他，不退半步。
“他要離開的是你傅家，不是我秦家。明笙的事對他打擊有多大我們都知道，你和你兒子偏偏做那些讓他心寒的事情，傅霆，是你們自己給了他藉口和機會。”秦老爺子重新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傅家對他有生養之恩，阿默會報答傅家，他離開傅家不是什麼都不管，也不會以後和你們不再有任何聯絡。本身他就不是你傅家的血脈，你們傅家難道真的會甘心將傅氏交給他以及他的後代嗎？傅霆，他父親願意為傅氏操勞一輩子，以前的阿默也許也會願意，但現在不一定了。”
傅老爺子的雙眸愈發幽暗不明，在秦老爺子抬步往門口走時，沉著聲音緩緩開口，“傅家人對於感情偏執霸道，除了他，每個人都得到圓滿。為了這段感情他選擇放棄傅家，不值得。”
為這段只有他自己掙扎其中而強求的感情，離開傅家，到頭來還不是隻會一場空。
傅老爺子緩緩喝下已經涼透的茶水，心裡有了別的抉擇。
死寂般的安靜過後，秦老爺子背對他，嗓音依舊沉穩，“菲菲去世那年，她把明笙的身世告訴我，讓我以後好好照顧他們。當年我要帶走阿默，是你說秦家欠傅家一條人命，阿默相當於賠給了傅家，我也問過他要不要和我走，他選擇留在傅家，如果當年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想，他一定會和我離開的吧。”緩步走到門口，離開之前，秦老爺子最後強調道，“阿默覺得值得就值得。只要我還沒死，只要還有秦家在，他就不是孤身一人。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畢竟他獨身一人在國外那兩年，已經適應了沒有傅家人的生活。”
沒有再做停留，秦老爺子離開了傅家會客室，而傅老爺子則閉起眼眸坐著，手指不停的敲打桌面，獨自坐了很久。
“外公？”傅默拿過他已經空了的茶杯，緩著嗓音問他，“還要喝嗎？”
秦老爺子收回思緒，擺擺手，眼底的擔憂依然還在，“你鬧這麼一出，怎麼可能瞞得過你爺爺，他已經知道你的私心，阿默，傅家並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脫離。”
“我知道。”傅默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不緊不慢的挽起，嗓音也不緊不慢，“但我已經決定好，不需要他們的同意。”
安靜了幾分鐘，秦老爺子拍拍他的肩膀，“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要注意分寸，不論如何，傅家於你父親和你，既有親情，也有恩情。”
“知道了，外公。”傅默聽話的點點頭，又低聲說道，“過幾天我會找他們再談一次。”
“再談就換個地方談，你爺爺老奸巨猾，別讓他再圍堵你第二次。”又拍了拍的肩膀，秦老爺子的手就這麼搭在他肩膀上，借力慢慢站起身，“好了，今天先聊到這，外公先回家，養好傷再帶你妻子回秦家看看。”
“外公不留下來吃飯嗎？”傅默輕輕扶穩他的手臂，抿嘴看著他。
“改天吧，要回家喝些藥膳，年紀大了，身體多少都會有些毛病。”看到他眼底的擔心和心疼，秦老爺子笑呵呵的，“真心疼外公，就愛護好自己的身體，控制控制你的脾氣。”
秦老爺子的身體情況，秦澤每次都會和他交代，傅默扶著他慢慢走出門，聲音又變得很低，“您要好好的。”
“好。外公還等著你舉辦婚禮，也等著抱你們的孩子，放心吧。”秦老爺子臨上車前，依舊笑呵呵的，“身上的傷口要仔細養好，讓醫生把每天的診斷報給我。”
傅默輕輕點頭，看著汽車駛出院子，安靜的站在原地，良久之後，轉身往別墅走，沒走幾步，另一輛汽車慢慢駛入。
兩分鐘後，車門開啟，簡意牽著傅越快步往前走，看到站在院中的傅默，彼此眼裡都沒有任何溫度。
（下一章稽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