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從焉耆回來後一句話就通報完了。劉敦行大吃一驚,感覺這就像是高峻揮過來的一個專門的大巴掌,誰都不扇,就是扇在自己一個人的臉上。
本來劉敦行認為,無論如何他總能有個升遷,雖然父親從長安的來信已經先吹過風,但他不相信高峻敢真的弄出這麼個方案來。
這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不懂得照顧各方面的情緒?不懂得化敵為友?
高岷走馬上任去了焉耆,而西州都督壓根也不往西州邁一步,劉敦行就成了西州名義上的最高官職者。
那些在西州府衙出出進進的官員們明顯對他更恭敬了,但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諷剌。司馬大人管轄的事務還是那些,而不該他管的事情,那些人還是照常往牧場村跑。
唯一讓他感覺不同的是,沒有了別駕和長史,自己直接被他壓在下邊,而自己與高峻的差距沒有縮小——從五品下階、到從三品,在西州一二把手之間竟然差著九級。
後來他聽說,麻大發騰出來的錄事之職,立刻就讓劉武牧監的側室劉採霞佔據了。劉敦行氣得在自己家裡罵街,這是純粹的任人為親!!
麻大發被打了三百笞杖來不了,馬步平則趕到西州來一趟。
他向劉司馬報告說,西州各部參軍的請示、公函——上報的和下發的,都是送到牧場舊村去,聽說是高都督的八夫人蘇殷日常在那裡坐班。
劉敦行冷笑一聲,說他任人為親是輕的了,西州簡直就成了夫妻店。
他提筆給長安的父親寫了封加急信、讓親信日夜兼程送到長安去。他在信中把西州的情況原原本本講給父親聽,字裡行間有種被人打蒙了的感覺。
為了不讓父親小看自己的失敗,劉敦行特意把郭孝恪在這一回閤中所起的作用、也恰如其分的擺了出來。至少郭孝恪沒有制止高峻的衝動、坐看這麼個不倫不類的方案出臺。
劉敦行並不知道,這個主意就是高峻回來後的頭一晚上、柳玉如偶爾說起來的,她對高峻道,“升他的職我們委屈、又不能降、降了他委屈,有沒有個不升不降的法子?”
柳玉如說,“就在劉敦行的面前空著兩個更高的職位,偏偏哪一個也不給他,讓他還做司馬。如果他有所收斂,那時再給也不晚。”
當時高峻不住地說有新意,隨後又懷疑道,“是不是你對待家中的這些人也是這麼狠心?最毒不過婦人心!看來我得上馬整治整治你、替她們出氣才行。”
柳玉如輕笑道,你快饒過啊……我們是一家人,根本沒有人像劉敦行那樣與你作對。
……
貞觀十九年臘月,長安。從吐蕃來的三十六人使團、和泥婆羅國來的二人使團,在黃昏時候抵達。
鴻臚寺先在國賓館將他們安頓下來,按著慣例告訴他們接待活動的大致安排、以及皇帝陛下大概的接見時間。這是一件大事,所以眼下已到了散朝時候,他還是來向陛下稟報。
但他們發現此時皇帝的座前正進行著一次重要的爭論。爭論的激烈程度倒沒有多高,但這樣的爭論卻是前所未見、發生爭論的雙方都是重量級別的。
這讓鴻臚卿認為,他最好還是先等他們爭論完了再說自己的事。因為爭論的雙方一個是趙國公、大司空長孫無忌、一個是太子中庶子劉洎。
皇帝高坐,示意鴻臚寺先按著國間的禮節招待好兩支使團,儘量滿足他們的正當要求,他沒有說出讓他立刻離開的話,但陛下就是這個意思。於是他告退。
這場爭論,連坐在一旁的太子李治都不大好插言,因為雙方中一個是自己的舅舅,自己自始至終的支持者。一個是自已的中庶子、雖然他先支援過李泰、但後來也轉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