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你護著牛群快走。”高峻話音未落,炭火已趟出一道筆直的沙煙,迎著追來的胡人馬隊衝了過去。
這八十多個胡人想不到對方一人一騎也敢如此逆襲。眼看著對方紅馬像離弦的箭,轉眼就離著有幾十步遠,慌忙把已架在弓內的箭支瞄準了來人同時射出!見來人手裡舞著一把烏黑黑的刀撥打著羽箭,速度絲毫不減,再要射箭已經來不及了。有人匆忙中把手裡的弓掛好、有的乾脆把弓往地下一扔,紛紛摘刀迎敵。
這邊,樊鶯見高峻衝出,怕他有個閃失,對羅得刀和高副使派來護送的五名軍士喊了聲,“你們快往回走,不要回頭!萬一有漏網的追來,遠了先用箭射,近了就群毆他。”說完也不顧這些人,清叱一聲隨後來助高峻。
對方的弓箭沒了用處,待高峻衝入人群就失了先機。高峻知道哪怕給對方一點喘息之一機,哪怕讓他們三五人一夥分散跑開去十幾人,自己這二十多名手下就危險了。
因此下手毫不留情,一把烏龍刀招式簡簡單單、直往致命處招呼。有人用刀來搪,就連刀帶半匹肩膀一齊被高峻砍斷。
炭火極是興奮,又加之新換了羅得刀打製的沙漠馬掌,馳躍間在鬆軟的沙地上也有力可借,一眨眼駝了高峻在敵人馬群中劃了個圈子。
高峻手中刀也不停,片刻間這幾十人就被打了個人仰馬翻。樊鶯也趕到了,手中的寶劍神出鬼沒,剩下的十幾名胡人再也沒了鬥志,丟下馬匹、死屍落荒而走。
身後的牧子們歡呼著騎馬奔過來,他們從沒想到過高大人還有如此能耐,更看到了樊鶯一個嬌小女子的身手,紛紛向二人問候。
樊鶯此時再看高峻,額頭見汗,左臂染紅,原來已中了一箭,忙撕了乾淨的衣服替他包紮了。高峻說,“有人走脫,怕是不妙,也只能有多快走多快,多半要看運氣了!”
人們匆忙圈了那些無主的馬,不算跑的共有三十多匹,與犛牛混在一起,急急地趕著往南便走。
此次雙方突然相遇,如果遇上個優柔寡斷的,等對方把箭射出來那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高峻帶來的這些人雖然都是年輕體壯的小夥子,但鍘草扛包還行,這樣的場面都是第一次遇到。
二十多條命、三百五十頭牛,都是高峻一人帶出來的,萬一在大漠裡有個閃失,高峻怕是就回不去柳中牧了。因而高峻一上手就大開殺戒,再說對方箭已上弦,是他們先要動手的。這樣一想,高大人心裡並無一絲自責的意思。
眾人腳下不停,趕了牛馬向赤亭守捉的方向靠近,怎奈這幾日由著牛性,走得實在太遠了。高峻心中雖然著急,又不好明著催,只是暗暗地告訴樊鶯,如再遇敵,不許再衝,只要護著人畜快些接近大唐守捉就行。緊要關頭牲畜都可不要,人不能有事,尤其向她叮囑了許多多,這可是許不了家的獨苗,一定要看好。
樊鶯只管答應,為的是不讓高峻分心,但心下早打定了主意,臨事絕不丟下他不管。
經過這一陣奔走,大概離著赤亭守捉還有上百里路程。眼看一輪日頭擦著了地平線,天色已快入黃昏。高峻想,要是捱到天黑,也可以放輕了慢些走了。
但是,一陣更為沉悶的蹄聲震動著腳下的大地,正北面遠方的沙丘下冒出來黑壓壓的一片馬隊!隊伍前頭有一杆三角旗子,半白半紅鑲了飛邊兒,迎風飄舞。
許多多“唔唔”地哭了起來。
蔣三罵道,“嚎啥嚎?大不了一死,別給大唐的男人丟臉!”
高峻只道,“哭也哭不活人,省點力氣還有可能拉上一個墊背。”許多多聞言立刻止住哭聲。聽高峻道,“前面有個沙丘,把牲畜趕過沙丘去!”
追來的胡人隊伍足有一千號人,看著前邊這夥人只有不到三十人,但牛、馬卻有不少,不過那杆白段子大旗十分的醒目,“大唐西州柳中牧”幾個大字十分的顯眼,離得多遠都能看清。
眼見這就是群甕中之鱉,帶隊而來的二殿下反倒不急著追了。他傳下話去:列開馬隊逼上去,看他們如何。
震人心絃的蹄聲反而不見了,馬隊慢慢逼近。
二殿下看到對方二十幾人匆匆忙忙地把牛馬趕過了沙丘,但忙而不亂,並未出現他意料中奪路狂奔的景象,一絲冷笑浮上了他的嘴角。
在雙方南面兩、三百步的遠方,一位老漢趕了一架牛車慢悠悠地從沙丘後冒了出來,車上放了一隻碩大的木桶幾乎佔滿了整個車廂。
牛車前,一壯年男子中等身材,濃眉朗目,鼻直口闊,一身唐民打扮,白巾白袍,騎在了一匹白馬上。馬鞍橋上掛了一杆方天畫戟,身後斜挎了鐵臂硬弓,箭壺裡插滿了羽箭。因這邊雙方對壘,誰都沒有在意這一老一少,只當是拉水的農夫。
高峻坐在馬上,目光直視著師妹道,“一會兒你要再敢追上來,我就不認得你是誰!眼下這一擊,我們就這一次機會……你若看到對方未能潰散,趁早領了人跑,牛、馬、帳篷通通不要,保命要緊!”
樊鶯眼裡轉著淚花,有千言萬語知道不能再說,高峻已經撥馬轉回頭去不再看她。他左手執了柳中牧的大旗,右手緊握著烏龍刀,看對方千多號人排開了陣勢,由隊伍中馳出一匹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