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早晚都會被你知道,”褚澹說,“之前說要留在這裡讀書的,但我反悔了,我——”
蔣閑低吼:“那我和你一起去!”
褚澹低頭,“我不想你和我一起去。”
偶爾有人經過,以一種奇異的目光觀察他們。
褚澹應該躲避這種目光,應該把蔣閑拉到人少的地方,可是他感到累了,怎麼也無法把手抬起來。
褚澹重新收拾好心情。
“在電影院的時候,或者在更早之前,你沒有意識到嗎?我們這樣的感情在別人看來是異類,是變態,是倒反天罡,就算是我們的親人也會這麼想。”
蔣閑似乎是憤怒到了極點。
他看著褚澹,問:“他們怎麼想的,和我有什麼關系?”
褚澹親眼看到他眼眶發紅,那一瞬,他的喉頭發堵,彷彿蔣閑未流出的淚水都進了他的嗓子眼,酸苦、沉重,接下去的話他有點說不出來。
“我們又沒錯,憑什麼我和你要低頭?”
蔣閑發怒地咆哮,“別人的目光管你什麼事?褚澹,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根本就無關男女!你怕被人知道嗎?那幹脆就這樣吧,我現在就去告訴我爸媽——”
褚澹跨步上前,捂住他的嘴巴。
“……你不能說。褚承華出軌的時候,我家的親戚都知道了。你知道我是什麼感覺嗎?”
褚澹的嘴唇在顫抖,他垂頭的時候渾身都在用力,只有壓在蔣閑嘴唇上那隻手沒什麼勁,手指冰冷地搭在蔣閑臉上。
褚澹輕輕地說:“那種感覺就好像,你好不容易從外界的議論中逃離,想要回到窩裡好好休息了,卻發現仍然無法擺脫與外界一樣的視線與聲音。我……我很害怕。”
他把手移開一些,蔣閑沒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一旦說了,就不能挽回了,”褚澹的手指蹭過他的臉頰,“為了一段或許本來就走不到最後的感情。但如果不說,我們還是可以這樣下去。”
蔣閑的聲音發啞,“你不相信我。”
“……我也不相信我自己,”褚澹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我才多大,我憑什麼敢說我能愛你到天荒地老?我說過了,我是一個優柔寡斷的膽小鬼,你不應該喜歡我。”
你不應該喜歡我,不應該為了我承受狂風暴雨一般的流言蜚語。
哪怕我確實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褚澹茫然地想:可是,那能被稱□□嗎?要有多喜歡才能變成愛,要有多喜歡才能變成堅定不移的愛?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們現在都算不上成熟,尤其是蔣閑容易沖動行事。
他不想蔣閑體會到被人議論紛紛的感覺。
也不想等到蔣閑後悔了,鬧到比現在更難堪的地步。
起碼早點結束,他們還能在時過境遷之後看著對方笑,然後以一種“都過去了”的口吻聊起這些。
褚澹淡淡地說:“我們在一起過,這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吧。現在接觸得多,等到大學我們分開了,你也許會發現,這段感情不過如此……”
“夠了。”
蔣閑用極其冰冷的目光看著他。
在蔣閑眼裡,此時的自己大概是一個叛徒。
褚澹想。
“我不斷,我不分,誰說都沒用。”
天上又落雨,他們兩個站在沒有遮擋物的地方,都被淋得狼狽不堪。
看著蔣閑的背影,褚澹有些不忍,最後還是說:“如果你要告訴達莉婭女士他們,我們就直接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