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昇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卻沒有看他,眼神只是落在對面快要把上半身彎得與大腿緊貼的人身上,目光間看不出什麼威脅之意,反倒一片平靜。
看上去,並不像是祝昇暗地裡對徐承富施壓。
而徐承富這突然爆發的恐懼也不像是為了逃避責任裝出來的,倒像是真的懺悔似的。
看來是以前,在祝氏集團裡時的事情。
潛君之斂下眉目,拿出手機擺弄一陣。
“你今年四十五歲,兩年前在祝福街分局成為囚室,後又自行申請轉崗到龍灣區。”他收起手機,念出方才在螢幕上顯示的資料,“在那之前,你從大學畢業起,就一直在祝氏集團工作。”
潛君之緊緊盯著徐承富,“兩年沒見祝少爺,就沒有什麼想寒暄的嗎?”
徐承富抖得厲害,冷汗從鼻尖滴下來,在褲子上暈出一點濕痕。他沒有回答潛君之,只是不斷重複:“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我會自罰的,放過我吧……”
潛君之等了一會兒,看向祝昇,“你有什麼感想嗎?還是說,需要我請你先出去吹會兒風?”
祝昇似乎是在放空,聽了這話有些慢半拍地轉頭,“……啊。”
他看向徐承富,沉默一會兒,輕聲道:“說吧,關於你知道的一切。我也很好奇,在你眼裡,都發生了些什麼。”
潛君之本以為祝昇是在隱秘地威脅徐承富,剛要抬手製止,卻見徐承富呆住了,提線木偶似的抬頭。
他依然沒敢看祝昇,眼底也浮現出掙紮的血色,但嘴卻像不聽使喚了一樣,倒豆子一般迅速開合起來。
“我、我犯了錯,被驅逐出龍灣區分局。但是,我聽說——”他大張著嘴,卡殼了一般,噎了幾秒才繼續說,“祝先生加入了總局,於是想和葉龍用我知道的情報交易,讓我能回到分局……”
祝昇主動追問:“什麼情報?”
徐承富迅速瞄了祝昇一眼,若不是潛君之始終盯著,恐怕就要把這一眼忽略過去了,“……關於,祝昇體內的[野獸]。”
潛君之目光一寒,“你早就知道祝昇是囚室,在他以囚室的身份加入總局之前。”
徐承富驚恐地看向潛君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最後,他顫抖著提起其他資訊,“還有、還有,祝昇的父母,是怎麼死的。”
潛君之從這先後順序裡察覺到什麼,“祝昇體內的[野獸],和他父母的死有關系?但據我所知,他們離世的時候,祝昇可不在國內。”
徐承富不明白潛君之是如何猜到他想盡力躲避的重點的,無用的遮掩被毫不留情地掀開,讓他抖得跟篩糠似的,眼珠急速亂動,瞟了祝昇好幾眼。
他急促地大口呼吸,脖子微微抽動著,像是下意識想看祝昇,卻又被自己的另一種本能死死壓抑住。
這種像是病症發作一般的姿態維持了沒有很久,徐承富意料之中地崩潰了,“為什麼要問我!我已經都說了!你問他啊!你問他啊!”
他猛地抬頭,像是換了個人,幾乎是惡狠狠地瞪向祝昇,“他才是那個始作俑者,你問他啊,他可再清楚不過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害死大哥大嫂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你說話啊!被大哥大嫂護了那麼多年,最後只會裝啞巴嗎!”
像是開啟了閥門,徐承富多年以來積壓的怨恨盡數傾瀉而出,“你這個白眼狼——不,說是白眼狼都是便宜你了!你不是很厲害嗎?這麼厲害怎麼還能讓大哥大嫂就那樣慘死!回過頭來倒是跟我們擺架子了?”
“那個詞怎麼說來著?窩裡橫?……對、對……窩裡橫!欺軟怕硬的家夥!也就只敢支使我們這些普通人,對我們甩臉色!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