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環番外39
去往水族館的路十分漫長，即使提早許多出行，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車子也堵到像蝸牛一樣緩慢爬行。沒有人會輕易放過一個陽光燦爛的週末，這可是將靈魂賣給資本家後為數不多的自由時間，天氣好當然要稍微回憶一下做人是什麼感受。
大家不約而同擠滿每一個可以娛樂放鬆的場所，水族館就是受眾目標之一。
環從沒見過這麼多人，好奇地貼著車窗往外看。蘇被堵車堵到焦慮，早上愉悅的心情早就一掃而空。他煩躁地關掉音樂，看著望不見盡頭的車流和導航路線中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的停車場陷入沉思。
“這個停車場好像不是免費的吧......”蘇摸了摸下巴，最近工作都沒好好收拾自己，沒刮幹淨的胡茬有點刮手。“昨天搜這邊的時候想的是水族館有自己的停車場，現在看只能停在外面了......”
他趁車堵車刷了下手機，明晃晃的一小時三十元停車費讓他倒吸一口涼氣。蘇關掉手機，找機會從車流中擠上小路，一口氣開了十幾分鐘找地方停好車，帶著完全在狀況外的環擠上了地鐵。
環縮在蘇的衣服裡向外窺視，人類掏空地下，乘坐的東西比沙蟲都迅速。這是他所處的血肉文明無法理解的事物，在環的世界觀中，任何事物都應該是活著的，吃住行所需要的一切首先要建立在活物的前提下才能正常運作，但人類世界並不遵循這樣的規律。咆哮的飛馳巨物明顯沒有生命，人類的坐騎也是冰冷，居住的房子不會散發出任何生命的氣息。他們役使著身邊的一切，將世界的組成部分扭曲成便利自己的模樣，無論生死。
環聽著巨物飛馳發出的轟鳴聲，不知為何從心底生出了一絲恐懼，這是他在自己的世界都沒如此清晰感受過的情緒。他貼緊蘇，聽著他身體裡規律跳動的心跳陷入思考。
蘇在地鐵裡擠得人都薄了一層，他整理好被擠亂的衣服順著人流向地鐵出口走去。水族館可是家庭聖地，大人們特別喜歡帶小孩子來這種地方長見識，滿足小孩子的好奇心。蘇小心避開自己未來的養老金們快步向水族館的檢票口走去，那裡還有十幾分鐘的隊伍在等著他，走快點至少能早點進去吹空調。蘇的指尖輕輕捏了捏毛球從袖子裡露出來的一小段毛觸手，把它捏在手心裡。從上了地鐵後毛球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雖然這樣讓蘇方便許多，但他反常的態度弄得人心裡毛毛的。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毛球平時出門都激動得像是要竄天，今天這麼安靜很難不懷疑他想要整個大的。
被蘇搓了觸手的環沒有太大反應，他下意識把觸手順著蘇的虎口繞了一圈。蘇被環的舉動弄得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把手揣進兜裡。
“總感覺在和毛球牽手。”蘇握緊手心裡的觸手，被這個想法弄得有點頭腦發熱。他清了清喉嚨，把門票條碼刷了五遍。
水族館似乎和小時候沒有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長大後的視野更高了，這讓曾經的沉浸感大打折扣。蘇帶著炫耀的心思略過一進門的那些大魚缸直奔海底走廊，那裡曾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的地方。
海底走廊似乎有數年沒有維護過，支撐水壓的透明材料都變得暗黃，魚群不斷在水中折返，時不時有大魚投下籠罩整個人的陰影。腳下傳送帶緩慢移動著，蘇走到邊緣的位置扯了扯環，壓低聲音開口道：“怎麼樣，是不是和電視劇裡差不多？這個是不是很好看？”
環從蘇的領口探出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遊魚，被眼前的影像所震撼。他並非沒見過這種場景，他雖然不知道海，但他在深淵中見過不斷從眼前遊曳而過的蟲群——蟲群不可捕獲，不可觸控，不可保留。人類卻將類似的景色切割儲存，收為己用。
他從這小小一方天地窺見了人類撼天動地的野心。
“毛球？毛球？”
蘇看到環一直沒有反應，在確認周圍的人沒有注意到他後使勁用手在環眼前晃了晃。
“這可是你說要來的，給點反應啊？”
環輕輕拍開蘇的手，指了個方向。蘇鬆了口氣，嘟囔著朝那個方向走過去。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難道是看呆了？你的反應也太冷淡了，我還以為你會很激動，難道你不喜歡這裡嗎？反正票錢得看回來，你沒反應我就當你看呆了。”
水族館的氣氛沒有肥皂剧中濾鏡美化的好，有點老舊，全都是人，還充滿著水腥味，不過身邊有在意的人類一直在和自己說聽不懂的話，還能近距離接觸人類的戰利品。環的心情非常舒暢。
“或許場景營造出的氛圍其實沒那麼重要。”環發出輕微的嘶嘶聲，牽引著蘇走向下一個魚缸，蘇拼命掩飾著自己的興致勃勃，努力維持成年人應有的體面，又很快被魚缸裡奇形怪狀的魚吸引趴在玻璃上。環被蘇這種別扭的反應逗笑，眼睛眯成一條線。人類的反應比戰利品更吸引他，或許這就是約會真正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