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還有多久?”她低聲問。
“今天早上我去魚市的時候,聽住在海邊的漁民說昨天潮汐很奇怪呢,”露莎將錫盒裡的金幣倒進一個罐子裡,然後用藍色的粗布一圈一圈纏上,“誰知道呢,也許是一年,也許就是明天。”
“那酒館……”
老闆娘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街邊的路燈是昏沉曖昧的橘黃色,透過玻璃窗映到她的臉上,淺淺勾勒出精緻的眉眼。
她看著手中的罐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就讓它留在這裡吧,也許我回來的時候,它還在呢。”
也許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真的會如他們所想的那樣擊敗惡魔,還德羅伊利斯一片安寧。
棠看著她,沉默片刻,終於說:“我去外面把燈點亮。”
“把燈都點上吧,外面還有很多毛頭小子不知往哪裡去呢。”
露莎點上一支煙,鮮紅的嘴唇輕輕吐出白色的霧氣,竟讓那張向來妖豔嫵媚的臉變得有些溫柔 。
隆冬將至,德羅伊利斯的夜晚依舊溫暖祥和,彷彿從來不曾被風雪侵擾。眼下將近零時,街上的人很少,雖然酒館裡熱熱鬧鬧人聲鼎沸,但街道上卻顯得有些悽涼蕭瑟。
棠拿著一根蠟燭,將酒館門前的燈點上,她看著燈罩下的燭火輕輕搖曳,映亮半面牆壁,也映亮爬牆植物的葉子,牆壁從原本的黑色變成溫柔的墨綠,斑駁迷離。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吹滅手中的蠟燭,安靜地站了片刻,然後伸手從領口處掏出一條項鏈。
那是一個圓環形的吊墜,圓環的中間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紅色石頭,被雕琢成火焰的形狀嵌在圓環中。
棠舉起項鏈,讓石頭對著月亮,眯起一隻眼端詳著。
純粹的紅色,透明得毫無雜質,透過石頭看月亮,除了視野一片鮮紅之外,再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這塊石頭是她醒來時攥在手心裡的。棠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除了名字,她什麼都無法想起。東西大陸相隔萬裡,身處西方大陸的東方人雖也不在少數,但他們大多數是生意人,聚集在主要城鎮,幾乎沒有東方人會來到德羅伊利斯這種除了過冬就沒什麼別的特色的小地方。
但棠就是在德羅伊利斯的河邊醒來的。她醒來的時候渾身濕透,裙子上都是泥濘,看起來好像是失足落入水中被水流沖到了這片平原,多虧路過採購的商人發現她才將她帶回城裡。
酒館的老闆娘露莎說從她的裝扮來看很像是東方的巫女,盡管她並沒有什麼魔力,也許是因為失憶,也許本來就沒有。
棠凝視著紅色的石頭。清冷的銀色弦月在石頭裡顯得有些詭魅,仿若浸上一層鮮血。其實說是石頭也很牽強,有什麼樣的石頭會沒有一絲雜質,宛如玻璃清澈。但鎮上的鑒寶商看過,說的確是塊普通的石頭,至於為什麼會如此純澈,他也不得而知。
“紅色的火焰……”她喃喃著,轉了一下石頭,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也許就是個品相奇特了點的石頭而已吧。
棠悻悻地想,將項鏈重新塞進衣領裡。
忽然,她的身後傳來一個喑啞的聲音:“小姐,請問您知道這鎮上的佔蔔師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