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因勢利導 緘口不言的教誨25)……
甚爾無疑是憎惡禪院的。
他無比厭棄著‘禪院’這個姓氏, 他前十二年人生中所有的糟糕透頂,無一例外,皆拜‘禪院’所賜。
不過好在,雖然已經無緣好運整整十二年, 但也總算是眷顧了他這一回——盡管鈴木甚爾至今無法完全理解, 鈴木蒼真為什麼會在禪院眾多人中一眼相中他, 不過, 在他心目中,那天答應青年提出的條件, 隨之一起回到家中,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劃算的買賣。
轉眼間,現下距離那時已經過去有好幾個月。
不知是因為鈴木蒼真的悉心照顧,還是那一大堆急待鈴木甚爾填充進腦子裡的課本學識,又或者,是由於此前在禪院時從未感受過如此平靜到近乎有些無聊的生活,鈴木甚爾潛意識將過去的種種不堪, 隨著時間流逝, 一點一點掩埋在了腦海角落中。
他想要將它們徹底塵封。
和鈴木蒼真待在一起的時間裡, 曾有那麼短短一瞬間, 鈴木甚爾以為自己真的已經淡忘了過去——尤其是他跟在為禪院少主授課的青年身邊, 重新置身在禪院宅中, 卻並未感到有多少不適時, 他是真的以為, 他就快要完全放下那些難堪糟糕的過去。
然而,正如一縷輕颸也能將平靜的湖水吹起漣漪,安逸的日子也並不總是能一成不變。
當鈴木甚爾過分敏銳的耳朵聽見那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滿臉鄙夷地朝鈴木蒼真說出那句‘丟人現眼、浪費資源’時, 遠比以為已經松緩下來的那根弦,直接被拉扯緊繃到最大限度,直至‘啪’的一聲,斷了個徹底。
過往的樁樁件件如潮水般破土而出,在腦海中波濤洶湧:冷漠惡意的涼薄注視、不加遮掩的竊竊私語,還有......被哄騙著推進滿是咒靈的地下室中,一整夜獨自面對無數兇惡嗜人的醜惡咒靈......
就好像他嘴角留下的那道貫穿了上下唇的傷疤,每每在鈴木甚爾已經快要忽略忘記它時,只需要一面鏡子,它便能重新刺痛他的雙眼,帶著腥臭的鮮血,重新用力鐫刻進他的眸底深處,一遍又一遍。
鈴木甚爾以為自己早應該已經習慣,乃至如果對方羞辱的人是他,他根本不會為此有一絲一毫的觸動,只會幹脆地用拳頭教會對方,該如何好好說話。
可是......被如此辱沒的人,是帶他走出禪院,給予了他新的姓氏與人生,他唯一的老師,鈴木蒼真。
——這幫家夥是怎麼敢的?
也是直到這時,鈴木甚爾才恍然明白,他根本沒有......或者說,根本無法忘記過去的整整十二年。
那些染滿陰霾醜陋不堪的記憶,如蛆附骨般死死纏繞著他,有且只有待在鈴木蒼真身邊時,才能夠勉強抑制,老實本分地暗藏在心底。
但這並不意味著消失,一旦脫離鈴木蒼真,它們便會毫不猶豫地掙開枷鎖,脫獄而出。
鈴木蒼真是唯一的‘鎖’。
至於現在......鈴木甚爾眯了眯眼,在他眼中,那三個不知死活地搶走了他們遊戲幣的家夥,其身影正漸漸與禪院中那些同樣令他作嘔的家夥重疊,而被他們故意針對擠推到一旁的鈴木蒼真,於此時此刻,也早不再單純只是作為他的老師而存在。
更作為曾經在禪院中麻木茍活的他。
原本鈴木甚爾在從櫃臺工作人員那裡得到滿意的答複後,尚且還稱得上是輕松愜意的步伐,只眨眼間的功夫,便陡然變換了氣勢,落在身側的手也瞬間捏緊成拳,隱隱咯吱作響。
只見他三步並作兩步,越走越快,眉眼神情更是隨之愈發冰冷黑沉,他的目標也相當明確,正是三人之中明顯為首領頭的那個家夥。
幾乎只是一剎那間。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際,鈴木甚爾飛身上前,一把抓住了為首青年的後領口,緊接著一個反手猛拽,徑直將人如同一塊爛肉般,撲通一聲摔打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連帶著小籃筐裡尚未用完的遊戲幣,也被連累刮帶著掉下,丁零當啷散落滿一地。
這還不算完。
在為首青年被後背的鈍痛激得迅速反應過來後,掙紮著想要站起身的前一秒鐘,鈴木甚爾直接一腳,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了對方的胸膛,伴隨著一道細微的咔嚓聲響,仿若凝視一具沒有聲息的死物一般,冷聲說道,“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什麼叫做‘丟人現眼,浪費資源’?”
“咳咳,你、你放開我——”隨著鈴木甚爾每落下一個字,被他踩在腳底的青年面色就愈加痛苦一分。
他用盡全力,拼命想要掙脫站起來,可眼前少年的腿仿若千餘斤重的鋼柱,死死焊在了他的身上,任憑他如何使勁兒,也動彈不得,反倒讓自己的呼吸越發艱難。
“你、你們兩個......就這麼在邊上幹看著嗎?!”
無論是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孩輕易掀翻踩在腳底,還是任憑自己怎麼竭力也無法逃脫的事實,以及來自胸口的強力壓迫,無一讓青年愈發惱羞成怒。
只見他的雙眼被血絲綻滿,如同垂死一隻的瘋狗,向同行的人拼命振臂吼道,“咳咳,你們......你們還、還不快給我弄死他!”
只可惜,從他的破鑼嗓子裡發出的聲音,比之蒼蠅蚊蟲的嗡嗡聲還要不如,嘶啞嘲哳得如同吞嚥了一把粗糲砂石。好在,為首青年拼盡全力喊出的嘶吼並不算完全無用,至少將同行的兩人成功喚回了神。
“你這小子......”只見兩人擼起袖管,一前一後來到鈴木甚爾身旁伸出雙手,試圖抓住少年的領口,如炮製法地將人同為首青年一樣,摔打在地,好好給對方一個教訓,期間還不忘放狠話叫囂道,“喂,還不趕快給我撒腿!不然我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