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鈴木蒼真停頓了須臾，面無表情道，“狠狠‘大開殺戒’了一通。”
鈴木甚爾一怔，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五條悟，卻見小孩彷彿置若罔聞般，不為所動地同眼前的牛舌作著鬥爭，乍一看上去，像是對青年的這番話毫不在意——如果忽視掉那雙時不時就心虛地瞟向鈴木蒼真的湛藍眼睛。
小孩的這點兒小動作鈴木蒼真自然注意得到，也正是因此，他才會愈發難以忍耐，長長地嘆了口氣。
“之前，他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宅子裡還有這種地方。”
聽聞青年的嘆氣聲，五條悟抿了抿唇角，有些按耐不住，試圖為自己辯解道，“太髒了，我不喜歡。”說著，小孩頓了頓，又偷瞄了自家老師一眼，小聲嘀咕道，“反正我是未來的家主，提前清理一下有什麼不對。”
一陣靜默。
“......我不是責怪你，悟，不然今天也不會帶你過來吃這頓烤肉。”沉默半晌後，鈴木蒼真率先打破愈發凝滯的局面，揉了揉小孩的發頂，無奈道，“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當時你超負荷使用[蒼]昏了過去，緊接著身體就發起了高熱。”
“雖然當時我及時用了反轉術式治療，但你當時並沒有很快蘇醒過來，體溫更是一直反複。”拂過前額的碎發，鈴木蒼真點了一下小孩光潔的額頭，回憶起當時的景象，仍是一陣後怕，“直到入夜才稍微有了一點兒好轉的跡象。”
瞥了一眼悶不作聲的五條悟，鈴木甚爾皺眉道，“是你之前快八點才回家的那次？”
鈴木蒼真點了點頭。
“可我第二天醒來之後，他們都只是說，我的咒力存量相比起之前又翻了一倍，然後就誇贊個沒完，根本沒有提其他的事。”
大約是難以忍耐氣氛的壓抑，五條悟湊到鈴木蒼真身邊，拉扯了一下青年的衣角，眨了眨眼，看上去頗為無辜道，“所以，我以為這沒什麼的。”
透過強行透支咒力來提升儲存上限，的確是咒術界最常見的變強方式之一，就好像大部分人堅信可以透過透支體能來提升體力上限，是一樣的道理。
這種方法是否真的有效，鈴木蒼真並非專研這方面的專業人士，暫時不予置評，但他知道，若是一味盲目追求極限，為了所謂的‘變強’不惜一直透支自身的身心，而忽視自身實際所能夠承受的範疇，最終只會讓自己受傷。
乃至有可能成倍反噬自身。
尤其五條悟如今才剛滿六歲沒多久，在鈴木蒼真眼中，若是換做尋常孩童，這是一個即便去唸一年級都有些為時尚早的年紀。
“我不是說阻攔你提升自己的能力。”鈴木蒼真垂眸將餘下的烤肉依次分送進五條悟和鈴木甚爾的碗碟中，一點都沒有留給自己，“想要變強，這很好，沒錯，但需要循序漸進，用對合適的方法。”
“揠苗助長只會招致夭折。”
“還有甚爾，你剛才是不是在想，因為悟是[六眼]，所以他能夠在六歲使出[蒼]是理所應當的？”鈴木蒼真一面說著，一面直直望向少年錯愕的雙眼。
連帶著坐在鈴木蒼真身邊的五條悟也呆怔了一瞬。
“我......”鈴木甚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因為他確實就是這麼想的。
“這不能算錯，[六眼]的確是原因之一，但......悟他自己的努力不應該就這樣被輕易忽視。”鈴木蒼真重新往烤盤中放入新鮮的牛肉，輕聲說道，“只看得見他人的其中一面，又自顧自地打上標簽，卻忽略了別的特質......這樣不就變得和你厭憎的那些人一樣了嗎？”
“這世上不是沒有過轉瞬即逝的天才。”
鈴木甚爾心中一震，愣愣地看著鈴木蒼真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這些話不太中聽，你就只當是我做老師的職業病犯了，‘下班’都還不肯放鬆。”再次將烤盤鋪滿後，鈴木蒼真放下夾子，舉起手邊的汽水杯子對鈴木甚爾道，“甚爾，我希望你能真正放下過去，迎接新的開始。”
“至於悟的話......”
說著，鈴木蒼真又舉著杯子轉向身邊的小孩，溫和道，“現階段我只希望你能更珍惜自己一些。”見五條悟呆呆地看著他，鈴木蒼真忍不住捏了一下小孩軟軟的臉頰肉，打趣道，“我可不想再被迫‘加班’了。”
“你只要慢慢長大就好，不用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