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
光線刺目,秦榛惺忪睜開眼,視線裡是被玻璃窗切割得方正的碧空,湛藍滿鋪,純淨得不染一絲浮雲。
他眯了眯眼睛,抬手欲遮卻被按下了,腕上被撫住的小塊面板有著不屬於他的溫度,他艱難地轉過頭,而那人已經起身去按鈴了,但握著輸液膠管的手一直沒松。
隨後有醫生進來,秦榛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病房,醫生探了探他額溫,說著已無大礙,囑咐了幾句便離開,同時那人也松開了他的手腕。
這時秦榛看清了他臉,神情錯愕。
“感覺還好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溫吟知眼瞼下浮著淡淡青烏,似是很疲憊,見他沒反應也沒有不耐煩,而是又問了一次。
秦榛忙搖了搖頭,嘴唇微張,卻一時不知如何說起。
“昨晚你暈倒在外面了,是我把你帶到醫院的。”他刻意避開了前因,只說了結果,“你受涼發了高燒,又輕微腦震蕩,醫生說要靜養。”
“嗯。”秦榛摸摸額頭,的確被紗布包著,觸及有些刺痛,就收回了手,真誠地看向他眼睛,“謝謝你。”
說完,秦榛又看了眼門口,心中泛起低落。
“我給他打過電話,他說已經在路上了。”溫吟知解釋完,又忍不住多嘴,“你們……”
但說得很慢,因為望見秦榛過分蒼白的臉,他不忍心。
所以給了秦榛可乘之機,開口打斷道:“我們感情還挺穩定的,至於昨晚……那只是個意外吧。”
“可是……”溫吟知還想繼續說,但被突然開啟的門驚得瞳仁顫了顫,同他一齊看了過去。
江季聲撫著心口直喘粗氣,像是一刻也不得歇地狂奔過來,風衣滿沾著秋夜霜雨的冷意,走近時令秦榛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很冷,但江季聲的手更冷,不由分說捧住了他的,骨節透著淺紅,他後縮了幾下都沒能掙脫。
“怎麼突然暈倒了?”江季聲言語像是很擔憂,但其實是在為了引出後續的辯解,“昨晚一直在應酬,沒看手機你給我打了那麼多電話,又喝多了,今天助理告訴我時才知道,就趕緊過來了。”
這其中關切之心濃烈,甚至直接跳過了問候一旁的溫吟知,不過他也不在意,瞥了他一眼,涼颼颼地暗懟:“江總還真是日理萬機。”
說不上究竟為何,他分明可以不說話的,但見江季聲如此忽視薄待秦榛,他就忍不住動氣,這感覺好像是看著別人擁有自己垂涎已久的寶物,卻一點也不懂得珍惜。
不珍惜就別要了,他不忿地想。
“你怎麼在這裡?”
被迫拋下還睡著的溫聽來到醫院,江季聲本來心情就不好,病房裡又多了個局外人站在這兒,而這個人是旁的也就罷了,偏還是溫聽的哥哥,各種混亂的情緒在此刻無端被激起,彷彿火點燃了雜草紛飛,令他一時頭痛不已。
“是溫先生送我來的。”秦榛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善,先一步解釋了,並對溫吟知笑了笑,溫聲道,“還好你發現了我,若不然我可能就……等到我病好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你。”
“客套的話就免了,請我吃頓飯就成。”溫吟知神色寬憫。
秦榛剛想說好,卻被江季聲瞥了一眼,許是目光太凜冽,而他猶在病中身心脆弱,竟有些畏怯,匆匆忙忙朝溫吟知點了頭,縮回被子裡不說話了。
溫吟知拿他沒辦法,只好欠了欠身,拎起搭在椅背的外套:“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系我。”
“溫總慢走。”江季聲起身去送,多禮卻冷漠。
到了門口,溫吟知看著他關好了門,才皺著眉說道:“江總,這事我本沒有立場管,但你可知秦榛他被送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我只知道溫總權勢滔天,如今連我的家事都要過問了嗎?”
就算為以後順利和溫聽在一起著想,江季聲也清楚,自己不該也不能招惹溫吟知,可從他推開門看見兩人那刻開始,他的心緒就如同海浪潮起,煩躁地洶湧著,無論再怎麼勸說自己都無法平靜。
那是他養在瓶裡的花,就算自己疏於養護,就算花日漸枯瘦,也不該被旁人奪了去。
“還是說,溫總的關心並不純粹,而是摻雜了別的慾念呢?”他語氣咄咄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