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七彩茶花谷。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紫茶花小院,景融的小屋房門緊閉,門縫下卻有燈光滲出。
小屋裡有人,有兩個人。
坐著的一人是言笑,一襲黑衣,臉色比黑衣還黑。
地上蜷縮的一人是毛不拔,一灘爛泥,渾身抖如篩糠。
“說說吧!”言笑拿起桌上的尖嘴花鋤,一腳踩在毛不拔背上,俯身向前,冷聲道,“說出你的同黨,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什麼同黨?”毛不拔用虛弱的聲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的話!”言笑緩緩站起身子,“我就只能找個辦法幫你回憶一下了。”說著,她揮起尖嘴花鋤,沿著腳踝幹淨利落地砍斷了毛不拔的左腳掌。
毛不拔被點了穴道,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殺豬般慘聲大叫,喊兩句“救命”,夾一句“饒命”,疼痛與恐懼幾乎使他喪失理智。
言笑慢慢蹲身下來,盯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逐字逐字問道:“你的同黨是誰?”
毛不拔的臉因痛苦而扭曲,顫聲問:“什麼同黨?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言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是吧?行!我成全你。”她揮起藥鋤,連砍兩下,又砍斷了毛不拔的右腳掌和左手掌。
毛不拔撕心裂肺地慘叫不絕,但氣息很快就弱了下去,嘴裡呢喃著“饒命!”
“說出你的同黨,我給你個痛快。”言笑居高臨下俯視毛不拔,眼裡盡是鄙夷,就像是看一頭喪家之犬,“否則,我會讓你感受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一共十二個人,大家都以黑布蒙面,隱藏了身份。”毛不拔已經意識到言笑絕非善類,於是放棄抵抗,只求速死,“不過,我還是聽聲音認出了其中一人——”他艱難地吸了一口氣,求生本能又促使他試探道,“只要你留我一命,我就告訴你,那人是誰。否則——”
言笑斷然打斷他,道:“行,我不殺你。”
毛不拔立刻鬆了口氣,咽聲道:“阮小利,開山巨人阮小利,他是威武鏢局的鏢頭。”
“你們不是都蒙著臉嗎?”言笑道,“你憑什麼確定阮小利是殺手之一?”
“我與阮小利相交十數載,知根知底。”毛不拔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能聽出他的聲音,他自然也——,也認得出我。等其他人都散了,我們就揭了黑布,彼此相認了。”
“阮小利。”言笑低頭看著毛不拔,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淡淡道,“你到了黃泉路上,記得別走太快,阮小利很快就會下去陪你了。”
“你——”
只聽“咚”的一聲,言笑手裡的尖嘴花鋤,已砍斷了毛不拔的脖子。
南蜀縣衙,有人在敲登聞鼓,砰砰砰,鼓聲震天。
景曦一夜輾轉反側。眼看天色將明,好不容易眯會兒,迷迷糊糊正待睡著,卻被這一陣震耳欲聾的鼓聲驚醒,睡意一掃而空。她起身下床,洗漱之後,換上一身素雅的青袍常服,便出了門,往公堂而去。
景曦混入了聽到登聞鼓響,趕來看熱鬧的人群中,聽著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她注意到跪在堂下的擊鼓人縮成一團,褲子已經濕透,渾身還止不住地發抖。
“翁麻子,”有一人認出了擊鼓人,“北市那個賣豬肉的屠夫。”
“還真是他。”另一人道,“他平時殺豬宰牛,膽子大得很,怎麼今天縮得像只鵪鶉一樣?”
“他褲子怎麼濕了?”先一人又道,“不會是嚇尿了吧?”
“什麼情況?”後一人趕緊伸長脖子望了望,“還真是尿褲子了。”
聽到兩人多少帶著些幸災樂禍的閑侃,落在後頭的圍觀人群生怕錯過好戲,於是使勁渾身解數往前擠。
景曦站在最前頭,雖然不斷有人在背後推搡她,但她畢竟是習武之人,下盤功夫了得,一般人動不了她分毫。就在她有恃無恐,自以為穩如泰山的時候,突然被人在背上推了一掌,將景曦推出人群,踉蹌著跌進公堂。這一掌用力不重,但掌勁淩厲,推人者武功並不遜於景曦。
景曦站穩身子,旋即轉身掃視人群,試圖找出推人者。然而,看著一張張不明就裡的面孔,景曦明白推人者已趁亂逃遁,惱憤之餘,心中大概有了個人選。
“大膽刁民,竟敢擅闖公堂。”衙役見有人闖入公堂,上前斥道,“還不速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