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離得近了,從面前人身上傳來的香味就愈濃。
嶽憐青的鼻子很靈,陸歸荑也不愛用香,當他依言上前攙扶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不是她。
“僅憑這點味道,你就敢下定論?”
喉間壓力稍減,嶽憐青緩過一口氣,盯著她的眼睛道:“阿姊回來的時候,幽草已經不在這裡住了。”
陸歸荑不會做明知故問這種事,而在這個節骨眼上,什麼人會冒充她來接觸馮寶兒呢?嶽憐青的確不知這個人究竟是誰,但至少是敵非友。
“想不到我終日打雁,險些被雁啄了眼。”
這假冒陸歸荑的人自然是柳玉娘,她將薄如蟬翼的易容面具撕下,也不再壓著嗓子偽音,笑道:“小妹確實養了個好弟弟,可惜你不是我散花樓的人。”
見到她的真面目,嶽憐青吃了一驚:“二掌櫃,怎會……”
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柳玉娘柔聲道:“看在我救治過幽草的份上,你乖乖帶我去見馮寶兒,我不殺你。”
嶽憐青沉默了片刻,啐道:“你當我是三歲稚童嗎?”
柳玉娘既然在他面前撕了面具,就不會留他活命,嶽憐青對此心知肚明,當即就要咬舌,卻被死死捏住了下頜。
“我勸你聽話一些。”柳玉娘臉上帶笑,眸光幽冷如刀,“你不怕死,無憂巷裡有的是怕死之人,你忍心下了黃泉還要聽兄弟姐妹們的哭嚎聲麼?”
嶽憐青渾身一顫,奮力掙紮起來,柳玉娘也順勢松開手,任他摔落在自己腳邊,冷冷道:“你打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我確實不會放過你,但也不想多造殺孽,除非有人不識好歹,偏要惹怒我。”
眼下陸歸荑不在,無憂巷裡十多名少年少女的性命盡繫於嶽憐青一人之身,柳玉娘這句威脅著實拿捏住了他的軟肋,嶽憐青臉色難看,終是咬牙道:“好,你要說到做到!”
他踉蹌著站起身來,又忍不住問道:“我自問與二掌櫃無冤無仇,你為何一定要置我於死地呢?”
柳玉娘伸手拭去他面上汗珠,反問道:“你這樣聰明,當真想不明白麼?”
嶽憐青側過臉,捂著作痛的喉嚨向樓上走去,柳玉娘笑了一聲,背上琵琶緊隨其後,很快在一間熟悉的房間門前停下。
這座樓佔地小,第二層只有三間房,最大那間是陸歸荑的寢臥,另外的是書房和客臥,後者常用以安置生病和新來的孩子,幽草前段時間就住在這裡,而今她身在回春堂,這間屋子本該空出來,卻悄然住進了別人。
柳玉娘心下狐疑,嶽憐青已將房門開啟,裡面並無機關,一應陳設跟她上次來時所見無差,床上臥著個人,被子蓋得嚴嚴實實,連頭也不露。
“馮寶兒?”她喚了一聲,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他不會應你的。”嶽憐青道,“是個痴兒,每每清醒都吵鬧不停,我怕驚擾了別人,每天都在飯食裡放點蒙汗藥,讓他吃飽睡足。”
柳玉娘秀眉微蹙,本欲上前掀開被褥,剛踏出一步又停住,對嶽憐青道:“你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