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能看見戰場了,醫療隊迅速擺開訓練時的架子,架鍋,燒水,煮麻布條,剪刀,細細的洗手。
打掃戰場的人一看這邊高高飄起了面旗幟,知曉是之前通知過的保命的地方,抬著還能喘氣的戰友就往這邊送。
旁邊曹操的部隊不知道啊,他們兩邊各留了部分人,看著劉備的隊伍目標明確的抬人,上去一問。
哦豁!
專門有人救人啊!
自家能不能去?!
不管了先去了再說!那可是殷小神醫啊!
劉備手下待遇真好!
而殷靈毓已經沉浸式開始搶救,根本沒空管身後誰是誰。
“那邊那個!腿上兩刀,不準拔!快點壓迫止血!”
“這個放過來!輕點!過來兩個人壓住!麻沸散呢?”
“別愣著!還有誰手上有空?過來把他摁住!”
於是劉協等人就看到一個氣場全開的殷珏,拿著一套銀針和煮好的麻布條做緊急止血,每個傷兵都是寥寥幾句,勉強止住血就奔赴下一個,手上,身上,很快都是血,傷兵們躺在地上,有的哀嚎,有的氣若游絲,眼睛裡逐漸冒起生的希望。
殷靈毓沒問都誰是誰,也不問都是什麼身份,重者先,輕者後,秉承著最好都能救回來的理念,埋著頭。
出血點大多都是肉眼可見的,是血淋淋的,總要人幫忙摁住,才敢往上澆酒精,人手很快就不夠用了。
劉協定定的看著。
戰場和醫療,死亡與挽救,鮮明又觸目驚心,殷珏幾乎是在與閻王搶人,他的手又抖起來了,嗓子也有點啞。
可,只是在救一些最普通不過的兵。
他在踐行他所說的話。
從始,至終。
劉協抬腳,臉色依舊不太好看,有些蒼白,呼吸間都是血腥味兒,他狠狠掐了一下手心,走到熱水邊,學著醫療隊的樣子,挽起袖子,洗手。
“陛下!”
“閉嘴!”
殷靈毓頭也不抬喝止一聲,搶救過程中,除了報病人體徵,最好不要出現大呼小叫,她管喊的人是誰,要喊也給她等到縫合完再喊。
程昱啞然。
但他也被震住了,沒再開口。
畢竟沒人逼劉協,他們再三勸阻又何苦。
劉協則是走到了醫療隊中間,哪怕依舊帶有對著面前場景的恐懼,還是接替了殷靈毓,摁在那截兒斷肢的血管上。
很用力,指尖泛白,微顫。
血在他手下止住了。
“做得很好,堅持一下。”殷靈毓迅速穿過羊腸線,拿酒精清創,劉協手下的筋肉都在痙攣,劉協一下子就徹底白了臉。
然而,手卻沒放開。
殷靈毓只縫上了最粗的動脈靜脈幾根主血管,手上混著酒精往下滴淡紅色的液體,匆匆往下一個人跑。
劉協鬆手,那血還在滲,卻是能撐住,等著其餘人騰出手來再縫的樣子了。
這時候,劉協才感受到喉嚨裡的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