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侯是問我,還是將前路交給我?”
呂布嗤笑:“對我來說,有何分別。”
他是想不出什麼遠見,往往要聽從他人的安排,但他自信於自己的本事,何處境遇不能出人頭地?
只可惜他忘了,再鋒的好刀,如果很可能會有一天對準了持有者,也會被狠心折斷。
殷靈毓也就笑出聲來。
“不後悔?”
“我…”呂布深吸口氣又重重吐出來:“我信你,殷珏。”
雖然他很氣人,可是,呂布想,他至少看得出,殷珏沒想過在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反而是想讓自己明白些什麼。
是個乾淨純粹,坦蕩的讓人不自覺去信任的可怕人物。
“很可惜,這個問題還是得問你自己,你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美色!美酒!想要人人稱讚,隨心所欲!”呂布惡聲惡氣,幾乎是喊出來,然後靠在樹上拿手臂遮住眼睛:“我就是這樣一個……被看不起的人。”
自負到極點,不代表他真的沒有腦子,雖然,不多。
他從一個人手下到另一人手下,誰說什麼好像都對,他也不自覺去追逐利益,轉來轉去,他知道他這樣其實被瞧不起。
所以他往往不願意相信別人,他不想聽他們的話,他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想操控他。
“食色性也,無慾無求才不正常。”殷靈毓將大氅裹緊:“就是聖人也要吃飯,穿衣,何況世間又有幾個聖人?”
“……那你呢?殷珏,你所求是什麼?”
“我啊,”殷靈毓低笑,不自覺想起一面紅色的旗幟:“我所求,不可對外人道也。”
呂布氣的把胳膊拿下來,捏緊了拳頭對著殷靈毓晃了晃。
他像一條洶湧湍急,帶著泥沙奔騰不休,勢無可擋的莽撞河流。
殷靈毓看向他:“溫侯所求的歸納起來,不過是贏得生前身後名,可對?”
呂布見嚇唬不到殷珏,便也將手放下,想了想,點頭。
“假使我在保證你好吃好喝,萬事不愁的基礎上,能讓你超過冠軍侯,青史美名傳呢?”
“那我都聽你的。”
“立誓。”
“成。”
呂布看著殷靈毓伸出的那在他看來又細又沒勁兒的手,放輕了力氣,抬手擊掌立誓。
河流如果入海,也終會沉靜,成為洋流,如果不能接納它的泥沙而只想驅使水流為己所用,那決堤的河流沖毀了自家田地,其實也不稀罕。
“都是月下,”殷靈毓調侃:“這算什麼?蕭何月下追韓信?”
呂布這次倒是挺認真的:“你這臉,還不如說是留侯。”
頓了頓,復又補充:“而且,淮陰侯死的早,我可不要。”
其實你死的也很早,或者說大多數將軍命都不長,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行,不要,但給你的路你總該要了?”殷靈毓俯身,她的眸光比月色更皎潔澄澈:“劍鋒所指,皆為漢疆,盡滅蠻夷,國境四方。”
“而這,是獨屬於你呂布呂奉先的責任和使命,為國守土復開疆,為民除害保安鄉,為天下漢人共供養,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