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葉銘臻走了後,德啟公把我的小書桌收起來,讓我坐在他的位置上。
他板起臉道:「博如的筆墨紙硯都留給了你,往後你須得收起心來,不再玩耍了。」
我摸了摸桌子,彷彿還能摸到他留在上頭的體溫。
我說:「好。」
從那天起,我不再到處廝混。
其他娃娃喊我去看狗打架,我擺擺手,不去。
夫子們都「嘖嘖」稱奇:「她一個女娃娃,竟真的耐得下性子。」
我的回答是越來越好的功課。
直到學堂的小測,我拿了第一名。
德啟公沉默看著我的策論許久。
他抬起頭,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我,看我梳得整齊的垂髫,看我磨出繭子的手。
然後嘆氣:「小瑾,你若是個男孩子就好了。」
我不懂他為何這麼說。
難道,是男孩子了就會寫出更好的策論嗎?
放了學後,德啟公留下阿青嫂說話。
他說:「你這個孩子,往後若要讓她不恨你,就不要再讓她讀書了。」
阿青嫂沉默了。
大人們的世界總是很複雜的,愛恨情仇在裡頭牽扯,人們總會為發生的事情而擔憂,又期待著未必會到來的那一天。
離開德啟公的宅子後,她拉著我走在鄉間的小道裡。
阿青嫂問我:「小瑾,你想讀書嗎?」
我看著低低的狗尾巴草,想到了葉銘臻讀書時認真的側臉。
「想,又不想。」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又為什麼會有第二種答案呢?」
「那小瑾還是想。」
「為什麼呢?」阿青嫂問。
「有人說,讀書可以明智,可以保護他的娘不受欺淩,可以替全天下的婦孺申冤。」
「小瑾啊。」阿青嫂流著淚把我摟在懷裡,「你說的,那是男子才能做到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