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秦芷嫣離京時已經入夏。
算算日子,賀淵已經許久沒送信回來。
誰也不去提這茬,彷彿不提,不好的事便不會發生。
可陰雲還是籠罩在賀府所有人的心上。
直到一聲尖銳的嘶鳴聲響徹京城的清晨,八百裡加急的輕騎疾馳而過,直沖到禁宮。
金鑾殿前,年輕的小兵從馬背上滾落,連滾帶爬往殿中去。
已然分不清他流下的是血還是淚。
”陛下!”
他的聲音高昂,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哽咽——
“城!破了……”
寥寥幾個字,卻是屍山血海。
亡魂鳴過血泊,遊子再也不能歸鄉。
塞北最遠的那座城被韃子攻破,賀淵下落不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塞北有三關,老將徐誠守住了第二座,戰局僵持下來。
這些事對京城的百姓來說,有些遙遠。
他們不在朝堂,也不在邊關。
那疾馳的馬蹄聲,就像不常聽見的鳥鳴,哪怕有些驚奇,過了也便過了。
小販照常支起攤,天光乍破時,饅頭上的熱氣吹散初夏清晨的最後一絲涼意。
世上的事本就這樣,兩隻眼睛只能看到眼下的光景,活人不管死人,死人管不了活人,同年同月同日的某一刻,大路朝天,各行其道。
賀老夫人又病倒了。
其實,在賀將軍戰死的那天,她就已經在熬命。
她送走了太多人。
柳苔衣不解帶地守在她身邊,一夜一夜地不合眼。
一碗藥喂進去,又被她吐出來。
柳苔眉頭都沒皺一下,替她擦身換衣,又吩咐人繼續熬藥。
賀老夫人清醒時會溫聲讓她回去休息,可柳苔最會陽奉陰違,嘴上答應,卻還是在床邊鋪了地鋪。
而大多數時候,賀老夫人是不清醒的。
她似被夢魘著了,時不時喚兩聲娘,哭著喊疼。
但更多的時候,她都在小聲念著一個名字,阿瑛。
那是賀淵父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