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事兒吧,實在愁人。
柳苔隨賀淵一起跪下,恭敬地奉上茶盞,甜笑著叫她母親。
賀老夫人眉開眼笑地接過,抿了一口後,遞給他們一對紅封。”好孩子,往後好好過日子。”
賀老夫人身邊坐著一個年輕婦人,她以手帕擦了擦眼角:“見笑了,我……我只是替母親和弟弟高興。”
賀老夫人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又將柳苔叫到身邊:“苔兒,這是你嫂嫂,穗寧。”
柳苔聽說過她,她曾是京城上嫁的典範。
一個屠夫的女兒,卻嫁給了侯府嫡長的公子,還是那公子哥巴巴去求了好些日子,她才點的頭。
大姐姐教她“只羨鴛鴦不羨仙”時,就是用這對愛侶舉的例。
只可惜,沙場無情,管你是天潢貴胄還是平頭百姓,任你家中等著的是如花美眷還是兩鬢斑白的老孃,說要你的命便要你的命。
穗寧等啊等,從春到秋,又到滿目皚皚的雪,木魚聲一遍遍響起,小佛堂的香不曾間斷,她如此虔誠地祈禱,卻還是等回了一口棺材。
她失去了丈夫,賀老夫人失去了孩子,而賀淵失去哥哥後,也放下丹青水墨,握上鐵杆紅纓。
他得撐起這個家。
那年,他也才十六歲。
柳苔不知從哪生出勇氣,她抓住賀淵的手,同他十指緊扣。
撞上對方訝然的目光,柳苔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完了,她竟對他生了心疼。
要說女人栽跟頭,也分三個坎。
第一道坎是喜歡。
但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邁過這道坎實在簡單。
第二道坎是愛慕,他在想象中如神祇,值得她跋山涉水追著去。
可一旦她發現那神祇也有三急,便也就過了此劫。
第三道坎,就是心疼了。
同別的不一樣,心疼就跟風濕似的,平時吧也不顯眼,卻時不時便會鑽出來刺一下,是個治不好的病,同人纏纏綿綿一輩子,直帶到棺材裡去,才算完。
賀淵哪知她心思彎彎繞繞到哪裡去,問她:“還是害怕嗎?”
見柳苔紅著一張臉,他笑道:“第一次見你時,你明明膽大包天,怎麼越熟還越膽小了?”
柳苔一番柔情剛上心頭,就被此男的不解風情滅了個幹淨。
她跑到廊下,捲起一個雪球,朝賀淵砸去。
雪球在他胸膛散開,毫無攻擊力,看得柳苔目瞪口呆:“你是石頭做的不成?”
賀淵輕輕拂去衣裳上的殘雪,也走到廊下,只是他不去團雪球,而是將柳苔扛到肩上,大步往回走。
他們於冬日成親,新婚燕爾,情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