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認回父親 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天朗氣清, 逆賊已除,可宮殿內一片死寂。
濃鬱的血腥氣下,年邁的巫師站在殿外, 高舉法杖閉目祈福。陽光給他拖出一道黑影, 長長的,徑自拖到拓跋俊眼前。
拓跋俊面色蒼白, 向來恣笑的雙眸麻木又冰冷, 死死盯著殿內。
忽然間,他的眼珠動了動,盯著從殿內匆忙趕來的醫女, 啞聲道:“怎麼樣?”
他整個人繃得死緊, 烏發內的骨夾怔怔垂著,似是下一秒就要碎了。
醫女嚥了咽口水, 頂著壓迫, 顫顫巍巍道:“母,母子平安!”
拓跋俊面上難得浮現幾分迷茫, 他看著醫女,又問了句:“你再說一遍?”
“母子平安!”醫女說得又快又急,“娘娘只被刺中手臂, 現下止住血後,身體已無大礙了!娘娘腹中胎兒更是無礙,只微微受驚,導致胎動了!”
拓跋俊眸裡的情緒越來越滾燙, 他盯著殿內, 步子往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後退到原地。
“賞!”他看了眼醫女, 又看了眼依舊盡責唸咒的巫師,朗聲笑著,“都賞!”
“參與到這次事變的,治好王後的,通通都賞!”
流水般的賞賜進入府邸時,李沙棠正與崔杜衡大眼瞪大眼。她的眼珠圓溜又烏黑,此刻被水浸泡著,顯得愈發純粹。
崔杜衡與她對視許久,終究敗下陣來。他掏出袖中的新絹帕,主動開口道:“擦擦。”
李沙棠惱羞扭頭,只當沒看見。
崔杜衡見她不配合,剛剛壓下去的氣此刻又翻湧上來,在口邊醞釀許久,最終化為一句:“不管他是誰,你都不該輕信他人。”
昨夜有人給他遞紙條,叫他去救被困將軍府中的李沙棠。當時他覺著不對,可心急之下便也去了。將軍府危機重重,他千辛萬苦走到藏著李沙棠的房間時,天已大亮,而李沙棠睡得正香。
那一刻,他腦子混混的,一下竟笑了。
而此時,那代表王室重要人物去世的鐘聲轟然響徹整座原平城,一下蕩醒了他的腦子,也喚醒了正在昏睡的李沙棠。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不知想到什麼,豁然起身,與面無表情的崔杜衡對視一眼。
崔杜衡看了她一眼,隨後就走了,走得毫不留情。
李沙棠腦子還是懵的,她就直愣愣地盯著崔杜衡離開的背影,一直到楚熊,應該說是李初雄進來,父女相認。
李沙棠看著李初雄戴著青銅面具的臉,腦子裡不住地想起出使之初,她打算為他報仇的熊熊怒火,或者是更遠的時候,她為複仇爭權的時候。她忽然感覺自己是個笑話。
“那拓跋光在結盟時使壞,你怎麼不反擊呢!”她盯著李初雄面上的青銅面具,雙拳緊握,“你平時不是很厲害嗎?你這次怎麼這麼窩囊呢?被人使壞了也不回來複命,自己一個人躲在仇人眼皮子底下過活,你很能耐是不?你!”
她話還沒說完,頭頂上忽而落下一股溫暖的觸感。
李沙棠雙眼圓瞪,一雙眼瞅著腦門上的寬厚大手,半響失了言語。
“虎兒......為父對不起你。”李初雄閉了閉眼,腦海卻閃過當初的情形。
那日拓跋將軍趁著結盟時的鬆散環境搞偷襲,他身邊的親兵拼死護他出來,到最後,偌大的隴右精銳軍只剩他一個,而他的臉上和身上也中了數刀,終是昏死街頭。但他沒想到的是,最後救他回來的也是拓跋將軍。
那日拓跋將軍打了勝戰,路邊的貓貓狗狗全被他撿回去治傷了。按理說李初雄傷好後就該走了,但他使了點計謀讓拓跋將軍留下他。
他不僅留在了府裡,甚至在日後的朝堂爭鬥中,他還憑借自己的智謀全然獲得了拓跋將軍的信任。
“您沒有對不起我。”李沙棠聲音又硬又澀,垂下來的眸子看不清神色,“您孤身一人潛伏敵營不過一年,便取得了敵方首領的首級。您不僅沒有對不起我,您還為溯月鎮百姓、為隴右軍士兵報了大仇,您是個大好人。”
想了想,她又扯著唇角說了句:“其實我跟您還挺像的,所有事都一根筋直到底。”
隨後的事情,李沙棠也懶得回憶了,只記得兩人不歡而散,她獨自回府找角落哭時,趕巧又碰上了崔杜衡。
然後就有了兩人大眼瞪大眼的一幕。
李沙棠搶過帕子,一邊擦著,一邊嘀咕著:“我要不是容易輕信他人,我還會被你騙?而且那也不是他人,那是我爹......”
“你都被我騙過了,你還輕信他人?你就不怕我再次騙你?”崔杜衡幾乎是下意識說著,他說完又猛地閉嘴,顯得有些沉默。
李沙棠擦幹了眼淚,眼底又恢複了幾分笑意。她順手收起帕子,轉而睨著崔杜衡,“你沒聽過‘事不過三’嗎?你還想有下次?”
崔杜衡笑了笑,“沒有下次了。”
李沙棠冷哼一聲,眸底是明晃晃的不信,“最好如此,不然我真跟你恩斷義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