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上的銀戒指
沈赫離回來了,他推開門後把行李箱推在了一旁,直然向樓上的房間找了過去,推開房門,沈青澤果然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
沈赫離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探出骨節分明的手去碰哥哥的額頭,戒指冰到了他發燙的額頭,沈青澤微微皺起了眉頭,卻又下意識地往沈赫離手上貼,試圖給自己降溫。
沈赫離沉著聲,壓抑著怒意:“你發燒了。”
沈青澤人都快燒傻了,哪裡還能回複他,沈赫離深吸一口氣,閉上了染著慍色的眸子,深呼吸,帶著指責的意味說:“沈青澤,你都二十七歲的人了,發燒了不會起來找藥吃嗎?”
沈赫離不耐地下了樓,在大廳翻找出了醫藥箱,他上次走之前還特意為沈青澤重新整理了醫藥箱。
他雷厲風行,在下屬面前何其地威風凜凜,但大概他的下屬不會知道,他們的沈中校還有這麼貼心仔細的一面,醫藥箱整理得整整齊齊,貼滿了各色的標簽紙,在這套單人別墅裡,也隨處可見他留下的便利貼。
沈赫離輕輕掰開沈青澤的下唇,把退燒膠囊塞進了他嘴裡,又似哄一般地誘導著他把膠囊吞下去,廢了好大功夫,才成功讓沈青澤用了藥。
他摟著沈青澤,看他燒紅的臉,眼裡遮不住的心疼,怒意也無處壓抑。
他為沈青澤掩好了被角,把浸了冷水的毛巾搭在他額頭,又帶著一顆憂心下樓給他煮粥。
沈赫離很少伺候人,但因為有沈青澤,所以從小他就把活兒幹得一絲不茍。
名利場是一個很腌臢的地方,看不到光,人情很淡漠,每一個人都是等待著被榨幹利益的棋子,但是沈青澤不一樣。
沈青澤對他有著罕見的真情實意,小時候,沈青澤確實不待見他,他潛意識認為,這個弟弟分走了父母少有的愛。
少年的沈青澤穿著幹淨的校服,很青澀,讓人為之動容,母親和他商量道:“青澤,今天吳司機請假了,你讓弟弟和你一趟車走吧。”
沈青澤冷著臉搖頭:“要麼你另想辦法把他帶過去,要麼他今天也不用讀書了。”
沈青澤從來不在學校裡承認沈赫離是他的弟弟,不等母親再苦口婆心地勸說,沈青澤就揹著書包走了,母親“欸”了一聲,無奈地念叨著:“你這孩子……”
知道沈青澤不待見自己,漸漸進入青春期的沈赫離也不再想小時候那樣巴巴地跟著沈青澤身後討好他。
沈赫離雖然時常冷著一張臉,但是卻比誰都熱心腸,初一的時候,他還是剛進學校的新生,杏花微雨時,他目擊了一場校園霸淩。
他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閑事,卻還是替被欺負的小男孩出了頭,這一行為果然引起了施暴者們的不滿。
風和日麗的一個下午,他在校門口等著吳司機接送,幾個師兄們把他“請”到了學校後門“敘舊”,沈赫離知道沈青澤一向喜歡在那一塊地兒背書,他唯一的念頭是祈禱自己別被他碰上。還是不出意外地被沈青澤撞上了,他捧著一本書,撩起眼皮看那群人走了過來。
幾個惡劣分子很常來,沈青澤長得好,家世好,追求者多,聲望很高,幾個人每次看到沈青澤都會討好地和他打招呼:“青澤,又在背書呢。”
沈青澤“嗯”了一聲,本不屑於關注他們可笑的把戲,可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他一母同胞的好弟弟。
更小的時候,沈青澤也常捉弄沈赫離,他會騙他上樹,然後想方設法讓他摔下來長個記性,他會把他推進後花園的噴泉池……
沈赫離和沈青澤對視了一眼,沈赫離別扭地轉過了頭,他不想在沈青澤面前打架,但他更不想讓他的狼狽被沈青澤盡收眼底——雖說沈青澤從來都瞧不起他。
如果真的動起手來,沈青澤會冷眼旁觀吧,更甚至落井下石吧。
但……
出乎意料的是,沈青澤放下了學習資料,開口打斷了那群人:“等等。”
為首的男生很詫異,沈青澤向來對這些事視若無睹的,他忐忑地問:“怎麼了?”
“他是我弟弟。”盛夏的風卷著蟬鳴聲,帶著沈青澤這一句話影響了沈赫離很多很多年。
雖然事後,沈青澤還是沒帶著沈赫離一起回家,只留下了一句“下次多長點心”就離去了。
風吹過校園裡高大粗壯的香樟樹,樹葉沙沙聲在沈赫離耳邊回蕩,他的心窩很癢很癢,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但從那之後,他會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給沈青澤。
懂事後的沈赫離才一點點察覺沈青澤無聲的愛,父母給的愛雖然不多,但好在不偏不倚,沈青澤有的一份,沈赫離也有,但有時候沈青澤會拒絕,留下一句:“都給他吧,我不需要。”
沈赫離一直以為沈青澤是真的不屑於要,到後來他漸漸察覺,沈青澤不要的,偏偏都是沈赫離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