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城沒走,直到門被輕輕帶上,他才問道:“白師弟難道不好奇家兄問了我何事嗎?”
“好奇?”譚病抬起眼皮,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語氣異常平淡:“沒必要。”
“……”張清城像被噎了一下,停頓片刻,鬆了口氣:“好吧,那我走了。”
譚病只吐了兩個字:“不送。”
張清城哽住,想說什麼,最終腳步剛出去門便被關上,確切說應該還關緊了。他摸了摸鼻子,感覺上面碰得全是灰。
他明明記得這白師弟是個笑面美人啊,之前聽他說話,那都是柔聲和氣的,迎人就是笑臉,結果現在冷得跟數九寒冬的堅冰似的。
另一邊,沈逸舟將白明瑞帶進了自己房內,開門見山道:“我觀你神色,可是知道他們的事了?”
白明瑞聽聞此言,說話都不利索了:“沈、沈師兄,你也知道?!”
沈逸舟點頭:“不錯,這建議還是我提出來的。”
“啊?!!”白明瑞遽然瞪大雙眼,不敢置信:“是你最先出言撮合他們的?”
“……”沈逸舟愣了一下,腦子理了理思緒,試探道:“所以,你只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
“什麼!?”白明瑞怔了怔,更加傻眼:“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嗎?大哥不是說他還在努力嗎!”
見他那一臉遭受了彌天大謊、終究是錯付的表情,沈逸舟明白了,這是個傻子,還是什麼都不清楚的傻子。
“沒事了,”沈逸舟擺了擺手:“你回去歇息吧。”
白明瑞舉著腳步,悲慼地踏出了門檻。
他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原來他才是被蒙在鼓裡的嗎。白明瑞苦中作樂地想,沒關系,起碼比白金強,他此前至少知道這兩人不是親的。
天穹之上掛著一輪彎月,在深灰色的厚雲層中泛著微光。
同一時刻,丹霞峰,白家弟子寢院。
司徒修如入無人之境,絲毫不見外地從隔壁翻牆進了院子,還坐在院中間新紮的鞦韆上,頗感新奇地蕩了蕩。
站在廊下的白金抱臂,哂道:“怎麼,我們這邊的月亮圓點亮點,你的獨戶院子裡看不了?”
“我那裡可沒人紮鞦韆。”司徒修施法自己推了一把,道:“這鞦韆就是蕩別人紮的,那才有意思。”
他似乎知道整個寢院裡只有白金,問道:“怎麼不跟著白明瑞去看看你大哥?”
“你是想問白善?”白金道:“恕我直言,如果你打白善的主意,恐怕是晚了一步。”
司徒修攤了攤手:“這你就想岔了,只不過關心一下同門而已。”
白金意味不明地哼了聲:“那你的關心可真不多見。”
司徒修沒理會這茬,兀自晃著鞦韆,如閑聊般問道:“白疾這兩日都在告假,你說他明日會出現嗎?”
“為什麼要猜?明日不就知道了,”白金眯起眼睛,反問道:“你最近話怎麼變這麼多了?”
司徒修聳聳肩,沒有回答。
夜風自天際而來,席捲了巍峨的丹霞山峰,洋洋灑灑一吹數裡,直奔向朦朧月色中那雄偉而若隱若現的銀闕殿宇。
沈逸舟隔壁的隔壁,是楊善的寢室。佈下禁制的房間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許久,似乎有人動了一下,無聲而溫柔地嘆了口氣:“阿善,該醒了。”
譚病躺上了床榻外側,動作輕而柔和,他望了一眼沉睡中無知無覺的楊善,最終剋制地閉上了雙眼。
入夢術的法光從掌心悄然流淌,像縷縷薄亮的輕紗,不著痕跡地將二人捆綁在一起。
張家宅院,門口梧桐樹下。
一對父子眼含不捨,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