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善起身點燈,只看見滿地狼藉,他到處找人不見,一回頭,瞧見罪魁禍首正躺在被窩上直愣愣望著,還一臉無罪的呆樣,登時氣得原地撿起靴子,又扔過去。
小珍珠變回人形,一把接住了,然後和另一隻靴子排排挨在一起。
“滾!你現在就給我滾!”楊善怒喝道,一扭頭看見地上那堆木頭,“把你的東西都給我撿走!”
“我不走。”小珍珠沖過來抱住他,道:“我不要走,你不要攆我。”
“你!……”楊善簡直被他無恥到了,滾燙的身體貼上來,腦袋還拱來拱去,憋了半晌,他終於怒而罵道:“給我變回去!”
小珍珠識時務地變了,然後被扔去和那堆木頭作伴。
第二日他當然賴著不走,一味賣可憐說昨夜受傷了,楊善一時心軟留了他。
白天,楊善繼續查神樂宮的事。晚上,小珍珠故態複萌,在被窩裡花樣頻出。
楊善終於忍無可忍,卻怎麼都甩不掉這個牛皮糖,悔恨得腸子都青了。於是,晚上他也不睡覺了,坐在榻上打坐。但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身體異常疲憊,堅持了兩日,他還是決定像個人一樣睡覺。
然而翌日醒來,他卻眼神迷茫地望向四周,接著驚喜地發現了小珍珠。小珍珠又重新獲得了寵愛,並且決定不變成人了,他要永遠做小珍珠。
小珍珠拿出來一封信,是楊善的筆跡。上面胡亂寫了幾個地點,唯獨沒有落梵城。
楊善帶著他離開了這座城。
在接連去了兩個地方沒有任何收獲後,楊善開始懷疑起了這封信的真實性。彼時他在去第三個地點的路上,正好路過靈魔兩處的邊界。
他聽說這附近有靈蛇出沒,逗留了兩日打算給小珍珠找個伴,免得他整天發情。
可他一個眼錯不見,小珍珠就吞了一朵石頭花。楊善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咕嚕一口吞嚥進去了。
“快吐出來!這可不能亂吃!”楊善抓住他一陣倒立,小黑蛇被甩得七葷八素。
“吃、吃了。別甩了,頭好暈。”
對方像是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楊善可不能慣著他,正要強行給他逼出來,小黑蛇靈活的身形一扭,竄落到沙地上,又接連啃了幾朵石頭花。
楊善怒指他:“小珍珠你在幹嘛?!我叫你吐出來!”
“我、我要和你雙修!”小珍珠還有些暈暈乎乎,但他的語氣格外堅定,雙修說得像今日吃了兩碗飯那樣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楊善腦子嗡地一聲,簡直要氣炸了:“你故意去吃這些花的?!不對,你竟然想和我雙……!!”
楊善的目光變了,像看一個不懂事而犯錯的孩子,“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才可以雙修嗎?不是你變成了魔就可以隨便找一個同類雙修的!”
紅豔豔的石頭花中間,小珍珠的身形僵在那裡,他隔著豔菱棘的黑色尖葉朝楊善看來,那宛如黑色珍珠般的眼睛有幾分疑惑。
他仰著頭顱,問:“什麼樣的人可以?我喜歡阿善,喜歡了好久,不行嗎?”
楊善沒回答。
他又問:“不行嗎?我想和阿善雙修。”
“當然不行。”楊善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緩慢而堅定地拒絕道:“你只是發情了,或者,你太依賴我了。更何況,你甚至沒有仔細思考過雙修真正的含義就任性地吞下豔菱棘。我有點失望,小珍珠。”
“不是,不是這樣的……”小珍珠格外著急地擺了擺尾巴,“不是這樣的,我分得清……我,我想永遠和阿善在一起……”
他磕磕巴巴的話音,在楊善聽來是蒼白無力的解釋。
“不,你只是一時糊塗犯了錯。”楊善眉頭壓低,那雙黑沉的眼睛陡然變紅,一股無形的壓力逼迫而來,“現在還來得及糾正,把豔菱棘逼出來。”
小珍珠下意識地往後縮去,語氣仍舊是死不悔改:“不要……我不要!”
“小珍珠……”楊善緩緩叫著他,尾音逐漸降低,頗含誘哄的意味。小珍珠呆呆望著他,楊善大步往前,一腳毫不留情地踏碎了猩紅的豔菱棘,脊背一彎,手臂果決伸出鉗住了對方。
小珍珠還沒來得及掙紮,便被一掌摁在了地上,楊善單膝跪地,垂頭低哄道:“聽話。”
這兩字的語調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小珍珠一個怔松,下一刻便感到腹部傳來一股劇痛,胃中翻江倒海,他黑亮眸子閃過一抹痛苦,還未消化徹底的石頭花便不受控制地從口中嘔了出來,涎水淌上沙地中踩爛的豔菱棘花蕊,又在明媚的曙光裡掠過晶亮光芒。
楊善眸子變回黑色,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把小珍珠抱回懷裡,纏在手腕上。
“阿善……”小珍珠仰著頭,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聲音有些虛弱:“我昨天就吃過了……我要和你雙修……”
雙修二字,咬得格外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