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糖葫蘆,裡邊是山楂,外邊是糖衣。”青衫中年人彎下腰,與小男孩平視道:“你要一口咬下去,這樣才是最好吃的。”
小男孩聽話的一口咬了,兩頰鼓鼓,咔嚓咔嚓地嚼著,他開心地眯起眼睛,含糊不清道:“酸酸、甜甜的。”
青衫中年人摸了摸他的頭,道:“是啊,糖葫蘆總是酸酸甜甜的,就像人的一生。”
小男孩滿足地笑道:“師父,你對我真好。”
“好吃嗎?”楊大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楊善。
酸酸甜甜的味道千回百轉,就算品味了很多次,但每次都不一樣。
楊善點了點頭,道:“很好吃。”
“那就好。我每次嘗,都覺得是一個味兒,可能是一個人吃多了。”楊大叔笑道:“這麼多年,新弟子來來去去,只有你最愛吃糖葫蘆。看來你師尊教我做這玩意兒,是註定要給他徒弟吃一回啊。”
楊大叔爽朗地笑了兩聲。
楊善沉默地咬了第二口糖葫蘆。
先前還和楊大叔拌嘴的褚炎終於從怔愣中回神,聲音沉沉道:“你壽元不多了?怎麼不早說?”
楊大叔夾了一筷子魚肉,不以為意道:“我不是早提醒你了,叫你少在這兒吃飯嗎!都吃了五十年了,還嫌不夠啊!”
“……”褚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緊皺眉頭,最終一拍筷子道:“不吃了!”
“嚯,門在那邊,”楊大叔伸出手指,指向食肆門口,道:“不吃了趕緊走。”
褚炎作勢欲走,一聽此言,又立馬坐定,重新拿起筷子道:“你叫我走就走?我偏不,糖葫蘆給我一串,你可不能這麼偏心啊。”
“吃吃吃,撐不死你。”楊大叔從剩下的三根糖葫蘆裡又挑了兩根給褚炎,語重心長道:“你還是早日從雲水心出去吧,可別一輩子都待在宗門內。”
褚炎狠狠咬了一口,糖渣子掉到桌上,他道:“我就一輩子待在宗門裡。”說罷,他拿著糖葫蘆沖了出去。
“我給你想辦法。”留下這句話,褚炎的身影已經從食肆消失。
“這個家夥。”楊大叔低低笑了兩聲。
楊善靜靜吃完了一串糖葫蘆,問道:“楊叔,你還剩多少壽元?”
“大半年吧,我明日便準備閉生死關了。”楊大叔感嘆道:“原本還有些惦念,想著再等等,說不定等到雲陵回來了。可惜我實在天資不足……”
過往經歷悉數浮現眼前,喜怒哀樂轉瞬而過,一晃眼,已經看到了盡頭。楊大叔抬起頭,笑看了一眼楊善,道:“白小子,你既是真傳,要好好修煉,可別辜負了這份天賦。等你以後見到雲陵,就跟他說,楊朗的手藝不比他差。”
“我會的。”楊善認真道,“我會告訴他的。”
楊大叔笑道:“我手裡這最後一串糖葫蘆,是給雲陵的。既然他不在,那就給你吃吧。”
他將那一串色澤、形態最漂亮的糖葫蘆給了楊善。這一串糖葫蘆,個頭是最大的。
楊善猶豫了一瞬,楊大叔已經遞到了他手邊:“收下吧。我吃得夠多了,再吃也吃不出其他味道了。”
楊善接了過來,道:“好。”
我會好好儲存的。
楊大叔見他收下,這才露出笑容。
時間不早了,楊善得回去蓮花峰。他給了些幫助突破的丹藥,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楊朗坐在桌前,仍慢慢品嚼著桌上的兩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