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進度:133
咕嚕咕嚕的聲音嘎然而止,三輛豪華馬車停到了譚府。
楊善率先掀開車簾,走下馬車,隨後朝上方伸手,接過一隻削瘦修長的手,親密的將人牽了下來。
前方,藍憐晚一面和前來做客的三娘說話,一面早就笑得合不攏嘴。
當前雖是炎夏,楚雲陵卻仍穿了裡兩層外三層的,衣衫端整,面容蒼白,手心像被寒意侵襲般冰涼,楊善不由替他揉了揉,兩眼微彎,沖人溫柔地笑著。
他的樣貌真是特別,毫無表情時,叫人瞧了感到疏遠、難以接近,一旦笑起來,眼下臥蠶飽滿柔和,襯得面容好似冰川融化、繁花降臨。楚雲陵回望他的目光,斂目低低咳嗽了兩聲,遮掩了少許情緒。
三娘懷中的黑貓見此情景,露出一個略加驚恐的表情,可惜被奓起來的毛發擋住了。
這一行人烏泱泱進了府中,此時正值花期,處處盈滿了香氣,藍憐晚考慮有客前來,一進門就張羅起來——自從上次府中出事,如今人數驟減,有時少不得她再囑咐兩句。
三娘是藍憐晚見了投緣,故而邀請來的。她見兒子身體還是不大好,臉色也顯出兩分疲態,索性不叫他,自己去招待客人。
楊善於是就牽著病弱的‘譚少閣主’回了歇息的院子。
一路上兩人親密有加,進了房間還是如此,有侍女魚貫端來不少精緻菜餚,擺到了桌上,楊善還挨樣問人,替‘譚少閣主’夾了不少菜,自己反倒沒動什麼。
兩人用餐快畢,黑貓悄聲竄到了門外。它原本正被兩個侍女伺候得吃好喝好,卻被一個契約命令給喚了過來。
屋內,楊善正喂人吃點心,還是親手喂的。黑貓瞳孔一縮,險些四隻腳跳了起來。
這幾日相處,它可是知道了這兩人之間的虛假感情,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說的就是他們。一到背地裡,兩人根本不把它這只貓當人,連戲都懶得演。黑貓早就看穿了他們的虛情假意。
門都被關上了,兩人竟還你儂我儂的,簡直要閃瞎貓眼了!
“喵喵喵!!”
你們還是繼續別把我當個人吧!!
楊善奇怪地扭頭看了它一眼,不太理解它這種特別的要求。楚雲陵就著他喂的點心吃罷,含笑道:“阿善,你不是說頭疼嗎,這會兒正好將我給你丹藥服用一粒,午後再歇歇,晚些時候父親回來,到時還得打起精神見上一面。”
楊善細想是這個理兒,又問:“那你呢,舟車勞頓,索性躺會兒吧。”
楚雲陵依舊是含笑點頭,牽著人往裡間走去。
黑貓跳上桌子,扒拉著一盤完整的煎魚,香噴噴地啃著。它吃得慢條斯理,還沒啃到第三條小魚幹,就聽見召喚的聲音,只得跳下桌子過去。
“找我何事?”它一副穩重的姿態走進來,眼神往榻上一看,發現楊善熟睡了。
楚雲陵簡單把今日的事情說來。
這事發生大約在半天前。當時楊善很是頭疼,卻並未顯露出來,只默不作聲地打了個盹,一醒來卻左右四望,還奇怪地問身側的楚雲陵,說他如何沒有見到琴桌了,又問他們怎麼在馬車上。
那瞬間,楚雲陵意識到很不對勁了——馬車裡的琴桌從楊善坐進來的第一天就被撤了。起因是楚雲陵彈了一曲,大概和印象裡過分相似,楊善嘲諷他‘用功’,又追問譚病的事情,楚雲陵幹脆就把關乎金蓮琴的東西都收了。
他們幾乎整日都在一塊,總體說不上兩句話,但誰做了什麼事卻是一清二楚的。楊善當然知道琴桌的消失是怎麼一回事,至於在馬車上,楊善自己坐進來的,他會不清楚嗎?
那怎麼還明知故問呢?這壓根也不是楊善的性格。經過楚雲陵幾番出言試探,很快搞清楚了,這多半與那陰神訣有關,總之楊善的記憶發生了錯亂,他完全不記得楚雲陵冒充譚病的事,並且記憶還停留在二人剛結為道侶不久之時。
楚雲陵經過被戳穿後的冷待遇,一瞬間産生了就這樣下去的想法,但很快被他打消。今日楊善能忽然忘記這些,明日他也許還會忘記更多,說不定哪一日,他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
楚雲陵希望他唯一忘卻的是師父,但那顯然不可能,因此,在堪稱奢侈地享受了這麼小半天的好臉後,他還是把黑貓叫來一問究竟。
“哎不可能吧!”黑貓撓了撓臉,這是可能是它少有的人性化動作,它思考一會兒,自語道,“不應該啊難道還有問題?”撓頭想了半晌,它道:“要不等兩天看看,說不定是第四卷還不太完善的緣故,如果還是持續下去,我再想想辦法吧。”
楚雲陵瞧它一臉苦惱沉思的模樣,就知道這個腦子多半有問題的家夥是指望不上了,朝外揮了揮手,示意它可以圓潤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