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這簡單。不過,我也有一個問題很好奇。”楊善道:“難道你們師兄弟的感情,真的深到能讓你找楚雲陵百餘年嗎?”
據楊善後來打聽的訊息,楚雲陵在太清宗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從天悟仙尊收他入門,到宣佈他成為太清宗的下一任掌門,期間公開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若非如此,楊善當年早已經調查到他的行蹤。
話說回來,楚雲陵長久閉關,又哪有時間和師弟相處?難道楚雲陵救過沈逸舟的命?
百餘年的時間,足夠把一個人的聲音帶走,把相貌慢慢在腦海中抹去,最後只剩下一些鮮明又模糊的印象。
楊善還記得清楚,那是因為他的記憶裡,他還停留在天塹一戰過去不久,中間的百餘年,對他來說才是陌生的。
可對沈逸舟而言,百餘年裡,他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的尋找楚雲陵。他的這種感情,又出自哪裡呢?
沈逸舟輕松的神色漸漸消失,眉心蹙起,眼神露出回憶之色,似乎想起一些往事,他輕輕地哈了一聲:“你應該沒體會過那種纏綿病榻的感覺吧。”
“想死,又死不掉;想活,不知道為什麼繼續活下去……”沈逸舟說著頓了下:“那時候,我剛來到太清宗,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一個燙手山芋,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他忽地輕輕笑了聲,“你肯定以為像我這樣的出身,什麼都是享受著最好的,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楊善點點頭,做傾聽狀。
沈逸舟道:“神劍宗的宗主與其道侶多年恩愛,曾是靈界廣為流傳的一段佳話,二人相知相伴幾百載,生下的第一個兒子便是天生劍骨,前途無量。都說修仙者修為越高,於子嗣後代越是艱難,本以為能有第一個兒子已是幸運,沒想到未過幾年,女子再度懷有身孕,可這一胎卻來得詭異,孩子在蠶食母親的修為。”
聽到這裡,楊善愣了愣。
沈逸舟繼續道:“母親堅持要生下孩子,宗主一開始也是同意的,誰知那孩子越發詭異,不僅蠶食修為,還漸漸吞噬母親的壽元,如此一來,宗主堅決不要這孩子了。但彼時月份已大,加之母親心軟,想再觀察一段時日。不料後來出了意外,孩子早産夭折了。”
“女子産後元氣大傷,為了不讓她傷心,宗主特意找來一個虛弱的早産兒,本以為這兒子長不大就要死了,誰知女子反倒沒撐過去,臨終之時讓夫君好好護佑兒子長大。可畢竟這兒子是假的,假的不會變成真的。”
楊善驚愕之色還未收回,便被沈逸舟看到了,他道:“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身體虛弱,幹脆被留在了太清宗,也是那時候,我剛得知自己的身世沒多久,我曾想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可是他們不要我……那時我也不懂,他們只是希望我能活下來,可我以為自己被徹底拋棄了。我明明有兩對父母,可沒有人願意要我。”
“人一生了心病,就很難好起來。”沈逸舟道:“有一回我沒想開,拔劍自刎了,是師兄救了我,他跟我說,這個世界有很多精彩值得你去看看。我說,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沈逸舟說著,忽然笑出聲道:“你猜他又跟我說什麼?”
楊善呃了一聲,有點難以想象楚雲陵能說出什麼安慰的話。
沈逸舟道:“他說‘我是不懂。’然後他直接把我拖進了閉關室,整整三年,除了每月泡一次蘊神池,他不跟我說一句話,也不準我死,直到我結成金丹,他把我當初自刎的那把劍煉製成了法器,又給了我,還說‘這回你想死的話,保證死得更快。’”
楊善看了看沈逸舟腰間的法器,沈逸舟立刻道:“可不是這把劍,你別想多了。我還沒說完。”
沈逸舟道:“那時候我氣炸了,拿起法器就和他打起來,顯然,沒打過,我很不甘心,於是當面把法器給毀了……”
楊善沒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
沈逸舟幽幽道:“行了,別笑了,現在該你說了吧。天塹一戰到底怎麼一回事?”
“哦。”楊善想了想,言簡意賅道:“原本約了楚雲陵出來打一架,但打之前,先聊了幾句,誰知道沒聊好呢,就打起來了。當然,我先動的手,他不想打,我就只有逼他出手了,至於打了多久,我也沒注意時間。”
“——你知道天塹之地不分日夜嘛,然後我們被吸到了空間旋渦中,天塹本來就不穩定,我們也沒放在心上,又繼續打,可能法力波動太大,空間撕裂越來越厲害。我可沒打算陪著他一起死,於是先出了裂縫空間,接著我們被傳送到了不一樣的地方,有人佈下了陷阱,偷襲了我。總之,九死一生之際,我也不記得誰救了我,等我再醒過來,已經是一百多年以後了。”
沈逸舟抓住重點,問道:“誰偷襲了你?”
“記不清了。”楊善指了指腦子,“自從我醒過來,頭疾不怎麼犯了,但腦子也不太中用,只能想起來一點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