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鳶也悄悄往裡面望了一眼,“公子還沒醒啊?”
“嗯,但蠱蟲應該解了。”楊善四下一看,留意到掛滿了紅綢的樑柱,隨口問道:“除了靈露節,接下來還有什麼節慶嗎?”
院廊外走來的藍憐晚道:“當然是你和病兒的喜事!”她走過來,捉住了楊白良,道:“阿良來得正好,晚上舉行雙修儀式。今天一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話間有一群鵲兒飛過,兩只落在院中枝頭,嘰喳叫了幾聲。
楊白良噔噔噔後退三步,轉頭逃開了。
“瞧這孩子高興傻了!”
藍憐晚笑眯眯地拉住了錯愕的楊善,“你和病兒,過了今晚就名正言順了!”
“等等,伯母不是說,只是解除蠱蟲嗎?”
楊善陷入回憶——
七天前,靈植園中,藍憐晚在蓮池畔問了兩個問題。楊善自覺命不久矣,當機立斷,要告辭離去。
只是他還未走出兩步,藍憐晚便道:“若是你連病兒的生死都不在意,那你且去吧。”
楊善回身:“伯母這是何意?”
藍憐晚嘆息道:“我原是不打算插手,誰知道你還是魔族。你若是走了,總不能讓病兒跑到魔界去尋你吧。”
楊善滿頭霧水。
藍憐晚道:“你和病兒身上都種上了雙生情蠱,你身上的是大蠱,病兒身上是小蠱,小蠱依附大蠱而生,你若是狠得下心離開,七天後,病兒就是死路一條。”
楊善道:“伯母說笑了,無疾是您親子,您如何能狠心讓他死去呢?”
藍憐晚:“因為我知道,你不如我狠心。總之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會出手的,而這七天內你雖無恙,但病兒的五感與你相連,他痛你也痛。”
楊善:“可伯母終歸能解決的,不是嗎?您何必執著在我身上,無疾只是見過的人太少了,他慢慢會發現修真界很大,三界中從來不缺我這樣的。”
“也許你說的對。”藍憐晚看上去很冷靜,“但世事變化得太快了,你伯父去年這時候還好好的,今年卻躺在床上昏睡,病兒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我這個做孃的,也只能想些拙劣的法子,來達成他的心願了。”
楊善目光定定的看著她:“若是這樣,那我只能無禮了。”
藍憐晚忽然一笑,桃花眼彎彎:“你不用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這情蠱的最佳解法你應當清楚,次之才是血親引導。我若是不願出手,你就算擒下我也是絲毫沒有辦法的。何況,這情蠱並不傷你,只會傷我兒,你若不在意就一走了之吧。”
楊善出了靈植園,心口絞痛起來,應是蠱蟲發作了。他偏頭看去,一旁的譚病雙唇發白,手指好似在衣袖下顫抖。
“阿善……”他輕輕叫了一聲。
目光相對,楊善心口驟然悸動,一陣麻癢,像有蟻蟲抓撓般。
含水的眸子望來,譚病目光柔和得快要化掉,楊善卻感到更加洶湧的絞痛襲來。
這時,藍憐晚說的最後一句話湧入腦海——這情蠱陷得越深,痛得越深。
楊善手指收緊,蜷縮成拳,怔怔地望著譚病的面龐,看他額角鼻端逐漸浸出冷汗,唇瓣越來越蒼白,青色血管似乎要從脖頸間跳出來……可他的身形仍如青竹那般,一身白衫風雅得如初見那般,眸中含笑,無聲望著楊善。
楊善感到了那猶如被絕望吞沒一般,比窒息還難忍的鈍痛,一刀刀割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