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悠悠綿長,楊善燻久了馥郁香氣,不免昏昏欲睡起來。他一手支案,起初還敲著節拍,一曲過去便眯著了。
楊白良早就挨不住了,一邊暗罵著,一邊輕手輕腳地出了馬車。
月鳶已在外邊玩雪了。馬車難得停駐,車外便遠遠傳來一陣打鬧。魔衛們和靈光閣等人化幹戈為玉帛,已經打起了雪仗,伴隨著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很是歡樂。
車內只餘二人,譚病指尖一道法力微微逸散,白紗簾幕往兩邊散開,露出了窗邊的人影——楊善手肘撐在桌案上,紅色衣袖落下,露出一節雪白手腕,腕間有一梅花般的紅色印記。他指間纏繞著少許發絲,如雪緞般柔滑,泛著細細微光,整個人已是睡得沉了。
譚病的眸光順著雪白發絲,如遊蛇般從手腕遊走至腰間,又攀上衣襟口,纏在兩節微敞的鎖骨間,盡是一段無法言說的繾綣。
七日後,抵達靈界,烏泱泱一群人跟著三輛馬車風塵僕僕進了青州平漠城。
城中氣候如春,草長鶯飛。為了便宜馬兒歇腳,靈光閣的人決定在城中修整一番,第二日再出發。
楊白良一人率先遁光趕來,定好了城中最大的一間平安客棧,要了數十間上房,包下一層樓。一切妥當後,他去和馬車彙合。
天色逼近黃昏,白日攤市已收,夜市未上,城中沿途點了燈籠,照得路邊人影幢幢。
月鳶掀開車簾,隔著窗欞往外看了看,沒瞧見什麼熱鬧,剛轉過頭,便看見自家公子和楊前輩在榻邊討論修煉之事。她聽不懂,只是覺得這幾日公子心情不錯,咳疾也好了不少。
這時,馬車停住,鑽進來一個紫衣人,正是訂好了客棧的楊白良過來帶路了。
楊善問道:“都安排好了?”
楊白良點點頭:“安排妥當,兄長放心吧。”
這一趟是楊白良主動請纓要安頓食宿的。楊善見他蔫噠噠了七日提不起精神,難得這麼積極主動,便放他去了。
馬車內仍是馥郁繚繞。楊白良本不想上來嗅這股味道,且以他的修為,這一段短短路程大可以遁光貼地,也不必要再進來。只是他見不得譚病和兄長獨處,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安一雙眼睛盯著二人。
楊白良深深感到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兄長整日裡撫琴聽曲、下棋聊天,一點都不在意他,這一切都是矯揉造作的譚病造成的。
他死死盯著二人,直到馬車終於停下,他逃也似的,率先跳了下去。
三輛馬車,一輛給譚病使用,另外兩輛是為了月鳶和護衛們輪流休息而設定的。
護衛留了三人,其餘跟在馬夫後邊去前院安頓零散馬匹了。魔衛們則被守在客棧門口的店小二先引了進去。
月鳶先下車,隨後是楊善。譚病慢慢出來,一見風,又咳了起來。
那迎出來的掌櫃連忙將幾位貴客請了進去,原本要引路到定好的天字號雅間,楊善靈識掃去一目瞭然,便揮退了。
膳食早已備好,只等客人到來,菜品便魚貫而入。雅間內排了三大桌席面,魔衛們早已坐好只待開席,靈光閣護衛也到齊了。
楊白良坐定後,心下奇怪兄長如何還沒到,他剛要出去看看,便耳光靈敏地聽到兄長聲音。
“當心,踩著衣下擺了。”
“啊,多謝楊兄提醒。”
楊白良牙關一緊,暗罵不已,就這幾步樓梯,這也能耍花招!?他屁股一抬,走到雅間玄關,正逢三人已至。
楊白良抱臂靠牆,皮笑肉不笑道:“譚少閣主,還真是嬌弱。”
似乎被拐角處出現的楊白良嚇了一跳,譚病咳了兩聲,道:“是啊,身體不好。不比白良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