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的理由
“蕭梧宮的謹妃暴斃在宮中，禦醫已經來看過，說是中毒。”謹妃是段淩青的封號。秋華宮裡服侍的下人極少，但顧堰還是極盡全力壓低了聲音。
季明歸的第一反應是段淩青用藥假死，畢竟他早些時候才跟自己說過要想辦法離京，如今假死脫身也再正常不過。
但現在就用藥是不是過於著急了些？
“是怎麼發現的？”季明歸問。
“倒在寢殿的外間，宮人進來請他用晚膳的時候，發現人在地上吐了很多血，把地都染紅了一片，蕭梧宮裡的宮人當場嚇暈了兩個。”
聽著顧堰的描述，季明歸的眉頭漸漸蹙起。
不對勁，這感覺實在是不對勁。
服用假死藥劑後的人體會陷入與死亡無二的狀態，醒來後格外虛弱，正因如此，服用者絕對不能大量吐血，否則會加速身體衰弱，很容易醒不過來。段淩青若是服用了藥物假死，即便吐血，也不該會吐那麼多才是。
“殿下就不擔心？”顧堰見季明歸沒有太多反應，忍不住多了嘴。
季明歸尚在琢磨顧堰服用的奇怪藥劑，對顧堰的問話並沒有怎麼上心，茫然問道：“擔心？擔心什麼？”
“段淩青暴斃，最後一個接觸到他的人就是殿下。宮裡其他人不知，但陛下必然清楚，殿下極善用毒，而段淩青恰好又是中毒暴斃……”
季明歸不信段淩青是真的死了，輕聲笑道：“有什麼可擔心的？他的明鑒司不是很厲害嗎？連是誰下毒殺了段淩青都查不出來？”
季明歸話雖如此，但心底還是生出了幾分隱隱不安，叫上顧堰一同去了蕭梧宮。段淩青是真死還是假死，他一看便知。
蕭梧宮裡已經亂成一團，禦醫全都守在寢殿外候著，季明歸到時喻寒依還沒從前朝趕過來。
“殿下，場面實在血腥，還是不要進去。”太醫院的首座出列攔住了想要進去的季明歸。
季明歸聽見對方描述，心說不妙，一邊繞過首座阻攔一邊朝他說道：“本宮是後宮之首，有責任保證每一位妃嬪的安全，務必讓我一觀。”
首座未能將人攔住，季明歸直接進了寢殿。
半個時辰前他剛剛離開這裡的時候，寢殿外間還是整潔有序的模樣。不過一個往返，這裡竟生生變成了地獄修羅一般慘烈。
整個外間滿是噴濺式的血液，把目光所及之處都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紅，整個房間裡幾乎找不到幾處可以落腳的地方。
人若是流出這麼多的血，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段淩青側躺在桌案下，臉色青白，嘴唇看不見絲毫血色。他眼睛尚且睜著，不敢置信的表情永遠定格在了臉上。
人毋庸置疑是真的死了。
季明歸轉過身，瘋狂嘔吐了起來。
他自小學醫養蠱，多麼惡心的屍首都見過，但卻是第一次見到至親骨肉橫死在自己眼前。
捫心自問，季明歸對段淩青並沒有什麼真切的兄弟情義。但對方到底還是他的幼弟，半個時辰前還站在他的面前，暢想著以後的生活，但現在卻忽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季明歸牙關緊咬，顫抖著伸出手替段淩青把雙目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