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局
京都城百年如一日,古樸肅穆,短短三四年時光似乎什麼都沒改變。
季明歸要來的訊息顯然已經不是秘密,抵達京都的時候,禦前統領高桓就在城門口等著他。
喻寒依離京的時候,高桓鞍前馬後地做了不少事,季明歸和高桓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過的舊相識,兩人多年重逢,立刻抱在一起,拍了拍彼此的後背。
“陛下現在如何?到底是什麼病?”季明歸問。
提到喻寒依的病,高桓神色明顯一變,隨後含糊說道:“還是季大人進宮親眼瞧瞧才好,我說也說不清楚。”
季明歸見他不答,也不好細問,跟著高桓直接進宮去了居龍殿。
居龍殿也還是熟悉的樣子,和古樸的京都城一樣,經歷了百代興衰,離開的這些時間,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跡。
高桓在殿前停下,朝早已守在殿外的月謠點了點頭,月謠隨後走到季明歸身前,沖他行了個禮:“陛下在西暖閣上,請大人跟我來吧。”
“我算哪門子的大人……”季明歸隨意扯了一句,才把真正想問的問出了口,“陛下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月謠朝季明歸比了個請的手勢,沒有回答。
季明歸知道今天是問不出喻寒依的情況了,但自己人已經在這裡,別人說得再清,都不如親眼瞧瞧,於是並沒有過多猶豫,就跟著她上了臺階。
“一別多年,宣……齊時雨現在如何?”到西暖閣還有一段路,季明歸路上裝作毫不在意地問道。
他曾經很嫉妒這個男人,嫉妒他可以被那麼多人愛著。
但現在那種情緒似乎隨著時間已經淡化,想到齊時雨,季明歸眼前閃過的,只剩了皇陵裡那個被折磨到只剩最後一口氣的沈停雲。
月謠走在前面引路,頭也沒回,神情自然地說:“回大人,齊妃他已經離宮,如今怎樣,大抵只有陛下清楚。”
“什麼時候?”季明歸一驚。喻寒依好容易得到了齊時雨,怎麼肯輕易將人放了?
“兩三年了吧。”月謠說,“就是這兒了,大人請吧。”
兩三年,豈不是意味著自己幾乎是前腳走,喻寒依就放了齊時雨?
季明歸搖搖頭。他是真的弄不明白喻寒依的想法。一個謀逆的亂臣賊子,即便是不喜歡了,也不該把人放走,這不是放虎歸山嗎?
已經走到了西暖閣外,月謠停了腳步,也不再和季明歸攀談,站在門外側過身,示意他自己推門進去。
季明歸伸出手的時候,心髒狂跳如雷。
但他觸及到門上精雕細琢的木刻時,忽然又平靜了下來。
普通朋友而已,見了面頂多敘上三兩句的舊罷了,沒有什麼值得緊張的。
自己已經答應沈停雲,等回到南疆,他們就試著做真正的夫妻。無論在這裡發生了什麼,喻寒依都該是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草民季明歸參見陛下。”
季明歸走到床榻前,恭謹地朝垂著簾幕的床榻下跪行禮。
一聲嘆氣過後,床榻上的人開口給了回應。
“從前你從來沒這樣跪過朕,在朕面前,也幾乎從不自稱草民。”
喻寒依的話觸動了季明歸心底深埋的往事,他低聲叫了句“陛下”,隨後再難遮掩情緒,著急地詢問喻寒依到底生了什麼病。
“你過來。”喻寒依說。
床榻被薄如蟬翼的簾幕蓋著,季明歸透過昏暗的光線,只能隱約看見榻上的人影。
撥開床簾的時候,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既因為久別重逢而激動,也害怕看見一個被病痛折磨到面目全非的喻寒依。
簾幕甫一撥開,一隻蒼白的手握住了季明歸的手腕,近乎粗暴地將他拉上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