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搖了搖頭說:“沒事。”
這時德吉次仁緩緩推開了佛堂的木門,米瑪阿姨睡在靠南邊的木床上,閉著眼睛,像是剛睡著不久。
她渾身在顫抖,慢慢的把手靠近了米瑪阿姨的嘴邊,另外一隻手靠近了他的左手看脈搏;突然她看向西北方向,哪裡什麼也沒有,他就那樣盯著彷彿要盯出什麼東西來;她似乎想說點什麼可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只是看著那個地方。
尼瑪旺堆走向那個地方,緩緩伸了伸手,什麼也沒有摸到,也碰不到。
沈翊不知道兩人看到了什麼,他什麼也沒有看到,只是他走進那個位置只感覺到了十分陰森的寒氣,還有一種身體本能的叫他遠離那個位置的感覺,渾身酥麻,令人頭皮發麻,他的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尼瑪旺堆注意到之後緩緩包住了,往後推了一步,他們三個人站成一排;沈翊看到了一團黑影。
“那是什麼東西……”沈翊問。
“你看錯了。”德吉次仁壓抑著哭腔說道。
她十分茫然的問,“我們現在需要做什麼?”
是啊,他們從未接觸過親人的死亡與離世。他們送過很多小生命離開這個世界,他們會給小動物一個得體的葬禮,就像那個給貓貓葬禮的小女孩一樣。但是他們從未面臨過如此狀況。
他們需要情人幫忙。
沈翊轉頭望向靜靜躺在床裡的人,她是那麼的安靜,他下意識摸了摸身體,還有溫度,他想看看有沒有呼吸。卻被十分蒼白的手擋住了,“媽媽已經去世了,不用試探了。”尼瑪旺堆用那十分沙啞的聲音說。
沈翊看著米瑪阿姨,死前完全沒有任何的掙紮與痛苦面孔,嘴角處甚至含著微笑。
“這麼可能!”
“這不可能!”
姐弟兩人只是靜靜地望著米瑪阿姨,兩人沒有哭天喊地;反而是拿出白色的哈達蓋在米瑪阿姨身上,尼瑪旺堆拿出放在櫃子裡的燃燈,點了起來。
天邊泛起魚肚的時候,尼瑪旺堆聯絡了他的舅舅,請他來幫忙主持。
這天早上,除了小貓咪疑惑的聲音之外,都是哽咽的聲音。
請來的喇嘛也到了,遺體擺成嬰兒蜷縮的姿勢,第一次來這個世界是如此,離開時亦是如此,是一個輪回,是一次重生。
在的喇嘛的佔蔔下,遺體要在家中停放3天。沈翊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像是個外人一樣,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期間,德吉次仁清理了米瑪阿姨的身體,發現她死後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今天,給自己換了她最喜歡的衣服,從媽媽那裡繼承過來的藏袍,穿在身上。
第一天在喇嘛和僧人的誦經聲中渡過,幫助亡靈順利度過死亡後的過渡期。
夜晚,沈翊包住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之剩下最原始的安慰方式。
尼瑪旺堆說:“對不起,讓你經歷了……”
“你為什麼每次開口都是道歉,我不需要道歉,這種意外是神也猜測不到的,你為什麼要道歉,這不是你的錯,你就不能依靠一下我嗎?”沈翊說出了一直讓自己難受的地方。
他在西藏的這段時間,他從未依賴過自己,他希望對方依賴自己。
尼瑪旺堆用力地抱著他,哭了。
沈翊感覺到脖子處滴下來的眼淚,才明白這個人其實什麼都知道,只是不想打擾別人。
連父母去世的哭泣也是悄無聲息的眼淚。
過了很久,尼瑪旺堆依舊保持著抱住他的姿勢說:“你知道嗎?我從小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當年父親醉酒時把姐姐愛護的貓從二樓扔下去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什麼是死亡。那個貓,很幸運,因為媽媽當時在樓下被他接住了,沒死。但從此離開了這個家,再也沒有回來過。我上次見到他是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他應該是來跟姐姐告別,從那以後他在也沒有出現過。”
“我爸爸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我們家是從本家單獨分出來的家庭,母親承擔著兩個角色,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也是我們的媽媽。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我沒上小學之前,別人應該是在上幼兒園,當時我們那個地方孩沒有幼兒園的概念。那天媽媽跟爸爸吵的很兇,媽媽帶著姐姐走了。”
“其實,姐姐希望媽媽帶走我,姐姐從小就很保護我;我們兩個人爭執了很久,最後媽媽選則了姐姐,我說不傷心肯定是假的,我很傷心但很慶幸因為媽媽不會被我困在這裡。舊的結婚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現在是2025年,依舊存在這樣的婚姻體系,你只有走出去,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又足夠的底氣才能與這樣的婚姻體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