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梁璋原本在擔心培因哥情緒不好,畢竟連著兩天都戴框架眼鏡來上班——培因哥覺得眼鏡會顯眼睛小,在公司總是選隱形的。徐總對自己外在形象要求總是很高。
在徐培因捧著臉輕輕給他擦眼淚的時候,梁璋才意識到培因哥真的是哥哥。不是他因為職級、因為親暱叫的一聲“哥”,而是實實在在年長他三歲,有許多他未經歷過的過去、有許多關於未來的顧慮憂愁,但會優先包容他的哥哥。
哥哥沒有說不喜歡他,但哥哥有很多不能接受他的理由。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感,徐培因因為要拒絕梁璋,掉了眼淚。
梁璋感到後悔,他是第一次這麼瘋狂地愛上一個人。的確像培因哥說的,他戀愛談的太少,沒有經驗,任何一點對方的改變都讓他大腦高速運轉,然後茶不思飯不想地瘋狂內耗,唯一的傾訴人只有金女士。因為眼淚,梁璋開始擔心培因哥在拒絕他這件事上困擾、抱有負罪感。
大可放心吧,梁璋不會被輕易打擊到,並不會因為被你拒絕就茶飯不思,工作方案也交不出來。你不想談就算了,想談的話他也挺有空的,所以如果你傷心的成分中有包含擔心他,就去掉吧。
想了那麼多的梁璋沒想到週末徐培因會和他說這樣的話,輕輕地帶著點笑意,內容卻比先前的任何一次勾引都要大膽、挑逗。
他原本預備十八般武藝爭取不讓人反感,但培因哥狀態出乎意料的自在,舉止間似乎什麼都沒發生。甚至對梁璋說,太晚太累的話可以留宿睡一晚,不過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時候還是分開走得好。
從前梁璋奮進心思才能爭取來的靠近與讓步,現在竟然統統變成新手大禮包免費發放,任意挑選。
在公司徐培因看到他都會主動打招呼,還會在下午時間發零食第一個給到他。如果梁璋去辦公室找徐總,徐總也都是熱情接待,不介意他在任何時刻來訪,笑眯眯跟他聊今天天氣回暖了感覺路上外套都可以敞開穿。
六點四十五在過會,七點下班徐培因微信發資訊說今晚等他一起回家。
車水馬龍的晚高峰,梁璋坐在副駕,手指攥著安全帶一圈圈打轉。從來都是他主動約見,現在卻收到對方的邀約。他沒料到這還過去不到一週,告白失敗的人就又被召回到床上。他也根本沒時間去買花或者做任何準備。
梁璋幾次三番歪過頭,眼神一陣陣飄過去,有話在嘴邊不知道怎麼說。
這一切看來都太夢幻了,拒絕告白後培因哥沒有迴避他,甚至主動示好……這對嗎?一些道不清的怪異讓梁璋無法放心沉迷這片溫柔鄉。
徐培因餘光捕捉到他的動作,於是在紅燈停下時偏過頭貼心地問他:“怎麼了?”
梁璋搖搖頭,含糊道:“沒買花呢。”
徐培因聽了還是笑模樣,空出一隻手放在他大腿上,輕拍兩下似乎在安撫他。“不用每次都買花的。”他漫不經心地說,“浪費錢,我自己訂花的時候也不過一個月兩次。”
“哦……好的。”
話出口,車廂裡又陷入沉默,綠燈亮了,車子緩緩向前,梁璋看後視鏡裡徐培因的上半張臉,眼神也繼續向前了。
進門後梁璋手臂攬住徐培因,他們接吻,動作都是很熟練的,即使心不在焉也可以吻得很精彩。梁璋能感覺到培因哥溫熱的呼吸搭在他的練測,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手環在自己脖頸後。
徐培因是閉著眼的,睫毛輕輕抖著,像被風吹亂的草葉。他的嘴唇柔軟而濕潤,輕輕在梁璋的側臉上啄吻,一下又一下。
梁璋該感到甜蜜的,可他卻無法集中精神在這張美麗的臉上,眼神不自覺越過人,落在茶幾上的花瓶。
花瓶裡是幾枝茂盛的花,梁璋沒辦法認全,他只能認出自己購買的、有標簽的非洲菊。作為花瓶中的一員,因為顏色鮮豔而十分顯眼,不過幾天過去,橙色的花盤太沉,頭垂下來了。培因哥自己訂花了,不用他每次都送的。
“培因哥……”
徐培因立刻回應了他,仰著臉,鼻尖和他碰到一起,輕聲問:“怎麼了?”他睜開一點眼睛,很溫柔的樣子,見梁璋沒有很快回答自己,便微微抬起下巴,吻上他唇,重複問道:“怎麼了呀?”
喜歡的人聲音是溫柔的,動作是主動的,這一刻梁璋卻覺得很無措,不知如何應對。他感到怪異,原來是徐培因對待他太好了,好到踩中他之前的猜測——徐培因對拒絕他有負罪感。
不真切的好像是在同情梁璋的告白失敗,所以用肉體的親密來填補他們目前可能性接近零的未來。
不需要啊,徐培因,是我向你告白、向你乞求一份愛,你只管心安理得的拒絕我就好,根本不用考慮我的想法啊。
梁璋緊緊擁抱著徐培因,嘴上卻說:“我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睡我。”
“當然啊。”培因哥把臉埋到他懷裡,“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合適。”
梁璋盯著遠處發呆,可能是在看花瓶,呢喃道:“是嗎?太好了……我會繼續努力的。”他回過神來,半抱半推著人進了臥室,像著急趕一場要完成的任務。喜歡睡他是真的的話,至少這一點他得做好。
門關上的瞬間,徐培因輕輕推搡他一把,離開了他的懷抱。哥走到窗臺,關緊窗戶,拉上了窗簾。失去戶外的燈光,沒開燈的臥室漆黑一片,只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培因哥回來,拉了拉他的袖口。
梁璋突然慶幸,還是要關燈的。
他整個人彷彿被卸下了重擔,原來黑暗能讓人如此有安全感。他抱住培因哥重重撲在床上,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無所事事撫摸他熟悉的每一個部分。
培因哥五官深刻的臉,修長的脖頸,還有總是柔軟的手,觸感都與之前無異。香水的味道散了,但還是相同的洗發水味道。培因哥也沒忘記塗護手霜,他的護手霜聞起來其實也像痱子粉的味道,不過多了點奶味兒。黑暗是培因哥逃避的方式,也是他安放自己的空間,在這裡梁璋並沒有被驅逐——沒有對話需要偽裝,沒有眼神需要解讀,沒有表情需要猜測,只是誠實的、擁抱的熱度。
有些急促的呼吸,梁璋聽了一遍又一遍,胸腔裡被重新補滿,眼眶裡的濕意也不會被對方察覺。
但他太磨嘰,培因哥有些不滿了,捏了下他的耳朵,梁璋這才繼續,摸索著解人的扣子。
黑暗遮掩了一切,先前那些不安似乎都是錯覺,他們親密貼合著沒有半分縫隙。以至於到達頂點後,梁璋遲遲不願意撒手,他也有一天會畏懼開燈,怕光亮刀鋒似的割裂片刻的安寧。
“好了嗎?”徐培因帶一點鼻音地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