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週六白天應酬喝酒,夜裡通宵爬山,到家已經上午十點,梁璋回來路上昏昏欲睡,下車強打精神裝沒事人的和徐培因告別。他的頭隱隱作痛,喝了杯熱水坐在那裡揉太陽穴,感嘆自己真的不如以前。
早兩年他可以每個週末都坐高鐵去外省爬山,週五去週日回,體力壓根用不完。現在眼瞅著奔三,再沒有那樣好的精力,一次酒醉通宵竟然就感覺不舒服了。但如果讓他重返十八歲,梁璋也是不願意的——培因哥不喜歡歲數太小的。青春當然是種珍貴的資本,但徐培因身邊應該會更需要一個同他一起經歷風雨的男人,梁璋不敢說自己就是避風港,但二十九歲是一個合適的年紀。
他本以為自己會一頭栽到床上昏睡過去,可沒想到頭疼令他意外亢奮,翻來覆去,索性還是爬起來,耗到中午吃完飯再睡。
梁璋開啟電腦,戀愛進度表還停留在初級階段,他手指在鍵盤上趴一會兒,自顧自地想進度已經可以提到60以上了。今天實在有太多第一次值得記錄,其中最為珍貴的是第一次拍照,之前培因哥也允許他拍一些日常照片,也發回給他了自己拍的花,但這回可是本尊親自出現在取景框裡,允許梁璋拍攝。
床上不願意開燈的培因哥,團建躲攝像頭的培因哥,社交平臺再不更新照片的培因哥,居然肯讓他拍照。在那個瞬間,日出時刻的紅光山上,徐培因極為信任他的破例站在鏡頭前,任由梁璋取景、拍攝、定格。照片是留在培因哥手機裡的,那他每一次點開相簿無意間滑到這張照片時,是不是都會想起梁璋?將徐培因的人生由經歷風波前後分隔開來的話,新的公司,新的環境,梁璋是他嶄新人生中敞開心扉接納的第一個男人。
實際上,梁璋早有預謀,他本就打算透過拍照、送花等手段,一步步在徐培因的手機裡、生活裡留下自己的個人痕跡,這樣培因哥一個人的時候,那些痕跡會一遍遍把梁璋從他回憶裡高亮。他是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如此輕易就達成了。
梁璋越想越覺得高興,臉都笑慘了。他一開始因為徐培因提到的、自己完全不符合的“擇偶標準”,稍微神傷了片刻,但很快就咂麼出不一樣的意思。
他問的聲音那樣輕,給足了徐培因“裝聽不到”的餘地。以徐培因的情商,即使是梁璋正面問,他也有完全糊弄過去的能力,可他居然認真回答了。不喜歡北京男的,不喜歡比他小的,不喜歡認識他、瞭解他過往的……培因哥講的全是不喜歡,卻沒有提一條喜歡的。他心中必定是早有了某種預設,所有條件便都是繞著那個預設的輪廓填補的。條條避開梁璋,那就是條條想著梁璋說,不在意怎麼會特意避開呢?
徐培因特意說給梁璋,設定給他的專項障礙,只會讓梁璋更興奮地面對這些挑戰——畢竟只要進了小圈,他總有辦法奪得魁首。
那徐培因還記得自己醉酒時說了什麼嗎?梁璋回憶他半醒時說的第一句話,覺得培因哥應當是真忘了,大概只以為自己說了些不體面的床上話,有點不好意思。大腦與生俱來的保護機制幫他把那些最痛苦、最難看的回憶有意模糊掉,這樣最好,梁璋願意培因哥永遠可以維持在自己面前的從容。
前人之鑒,他在培因哥暴露出的傷口中也窺探出一二過往,無非是因為培因哥的過於優秀讓那人感到危險。升米恩鬥米仇,培因哥越是幫襯他,他越自卑,最後付出倒被當成負擔了。換梁璋有培因哥這麼好的伴侶,他得開心死了,每天上班都能見到彼此努力工作的模樣,互相激勵,多完美!這麼看,他真是和培因哥不要太合適。
梁璋把該插的圖片都插進去,自己的理論論述也整理好,看著逐漸豐滿的文件,感覺頭暈得厲害。他以為是愛情沖昏頭腦了,揉揉眉心,隨便吃了一口外賣便倒床上睡過去。週一醒來才發現不是愛情,是流感病毒讓他頭暈目眩,喉嚨也幹得冒煙。
喝藥帶藥佔用了些工夫,梁璋很難得踩點到了。莫莫本來要說卷王也有踩點的時候,一看他戴著口罩,便改口:“感冒了啊,梁哥今天不要開會了,省得傳染我們。”梁璋說滾滾滾,她嬉皮笑臉地去茶水間接咖啡了。
小張還很關心他:“哥你流什麼顏色的鼻涕?黃鼻涕是風熱,清水鼻涕是風寒。”
路過的部門助理reba笑他:“你關心梁哥不如關心自己吧,他出了名的部門毒王我跟你講,他自己身體好,康複可快了,但是能給整個部門都傳染感冒。”
“……”梁璋指著自己的口罩,悶悶地表示,“我已經很注意了,是有些人身體太脆弱,免疫力低下,大家都應該多運動。”
小羅說:“我們哪有你那精力,我覺得少加班我免疫力就上來了。”
“前兩年換季,也是梁哥感冒。”reba記得清楚,扶著桌子邊笑邊講,“說了流感季少出門,他也不帶口罩,不知道去哪裡到處瘋玩,帶一身流感病毒回來,自己沒事,以他為圓心其他同事全感冒了!vivian姐還開會批評他呢,開個會,把隔壁美術部門也都傳染了,一請假請半個部門,需求都堆著沒人做。”
她這話說完,大家都默默讓開了一片真空地帶,梁璋無語:“我這是凍的,不是病毒好吧!”
這時候徐培因和小劉一起過來,兩個人應該是去買早飯。培因哥還是發型做得漂亮,看上去神清氣爽,並沒有生病。小劉拎了兩個外賣袋子都是給同事幫忙帶的咖啡,梁璋的桌子在最外面,她剛放到梁璋桌子上,小張就大叫:“熙悅姐,你放梁哥桌子上,大家都會被他傳染感冒的!”
梁璋立刻抬頭:“培因哥,他們孤立我。”
徐培因笑了,也不準備為他主持公道,只是吸著咖啡用很誇張的語氣說:“那真是太過分了,罰他們都離你遠點吧。”同事們都笑起來,開玩笑說梁副總被徐總放棄了,市場部門要變天了。
鬧完一通,都開工上班,各寫各的周報。梁璋寫周報之餘,還要把週六打車、酒店等各種錢一筆一筆開發票走oa報銷。年終述職大家倒是寫的很快,他開啟郵箱看抄送數人頭,也就小劉還拖著沒交,問一嘴還差多少,梁璋今天也可以總結好部門報告了。
他捏緊鼻樑上口罩的鐵絲封條才進徐培因的辦公室,徐總正咬著吸管在打電話,看他進來示意他先去沙發上坐。
“那邊人事沒為難你吧?”徐培因聲音很溫柔的樣子,“嗯,我知道,是芸芸辦的是吧?我走的時候她也幫我不少,是該謝謝她……那個專案進展你不用再跟我說了,我現在也不是組裡的……好,你確定好就行,車位我可以先幫你辦好,都不著急。”
梁璋聽了一會兒,發現他是在和金尚賢通話,電話掛掉他還是問一句:“誰呀?”
“尚賢。”徐培因剛剛接電話的時候就是邊喝咖啡邊聊,是一種很放鬆的狀態,“他和裕景提好離職了,那邊也沒卡他,年後就過來上班了,跟我說一聲。”
“這點事還要打電話給你啊?”梁璋心裡嘀咕,一條簡訊的事,誰會因為這個給領導打電話?除非沒話找話,“你們之前在裕景關系肯定不錯吧。”